今天少了一些笑语声……
苏晚牵着朵朵的手,推开家门。
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寂静扑面而来。
平时这个点,就算陆伟不在家,空气里也似乎残留着他的痕迹——鞋柜里他的拖鞋,沙发上可能扔着的他的外套,或者厨房里他用过的杯子。
但现在,没有了。
朵朵松开妈妈的手,熟练地踢掉小鞋子,换上自己的小拖鞋,哒哒哒地跑向客厅,打开电视看动画片。
孩子的世界很简单,妈妈的到来就足以驱散幼儿园里的那点小委屈。
苏晚关上门,背靠着冰冷的门板,长长地、无声地吁了一口气。
在女儿面前强撑的镇定,此刻像潮水般退去,留下疲惫的沙滩。
她换好鞋,没有立刻去客厅陪朵朵。她的目光扫过客厅。
变化很细微,但对她而言,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。
电视柜上那个丑丑的金属摆件不见了,那是陆伟某次出差带回来的;沙发靠垫少了一个,那个被他常年用来垫腰;甚至连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都好像淡了点,因为他总喜欢喷得很浓。
她走向卧室。
手放在门把上,停顿了一下,才拧开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很大,一米八的宽度。
以前她总觉得挤,陆伟睡觉不老实。
现在,它看起来大得有些空旷。
她的视线转向衣柜。
那是她今天早上出门前,最后处理的地方。
她走过去,拉开了衣柜门。
左边,是她的衣服,排列得有些拥挤,但还算整齐。
右边,原本塞满了陆伟的西装、衬衫、休闲裤和T恤的地方,此刻空荡荡的。
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衣架,歪歪扭扭地挂在横杆上,像被遗弃的士兵。
深色的木质隔板完全暴露出来,干净得刺眼。
一股混合着樟脑和木头的气味从空的那边散发出来,是原本被衣服压抑住的味道。
空出一半的衣柜,像一个巨大的、豁开的缺口,沉默地宣告着一个事实:这个人走了,并且拿走了他所有的东西。
她记得陆伟来拿东西时的情景。就在昨天下午,他趁她带朵朵去公园的时候来的。他发来短信,简短地告知。她回复了一个“好”。
他效率很高,几个大箱子,叫了一个朋友帮忙,很快就搬空了属于他的那一半。
他甚至细心地把地面清理了一下,带走了垃圾。
一种近乎残酷的体面。
苏晚伸出手,指尖划过空荡荡的隔板。冰凉的触感。
她原本以为会有的情绪——悲伤、愤怒、甚至是解脱后的狂喜——都没有出现。
心里充斥的是一种更实际、更庞杂的感受:接下来该怎么办?
朵朵的抚养费、小公寓的房贷、她自己的工作、孩子上下学的接送、以后一个人应对所有琐碎的事情……
这些现实的问题,像潮水一样涌上来,瞬间淹没了那点空洞感。
“妈妈!”朵朵的声音从客厅传来,“我渴了!”
苏晚猛地回神,像是被从深水里打捞上来。“来了!”她应着,迅速关上衣柜门,仿佛关掉一个不愿多看的潘多拉魔盒。
她走到厨房,给朵朵倒了温水。
看着女儿咕咚咕咚喝下去,小脸上洋溢着动画片带来的简单快乐,苏晚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。
“朵朵,晚上想吃什么?”她捋了捋女儿汗湿的额发。
“想吃面条!鸡蛋面!”朵朵大声要求。
“好,妈妈给你做鸡蛋面。”
冰箱里还有食材。她拿出鸡蛋、青菜和挂面。
厨房里很快响起了炊具碰撞的声音,油烟机嗡嗡作响,食物的香气渐渐驱散了屋子里那种陌生的空旷感。
她给朵朵煮了面,看着她自己拿着小勺子,吃得喷然后给她洗澡,换上睡衣。
讲故事的时候,朵朵抱着她的手臂,突然问:“妈妈,爸爸以后都不回来了吗?”
孩子的眼睛清澈见底,问题直接得让人心疼。
苏晚搂紧了她,选择了一个最中性的回答:“爸爸会去看朵朵的。以后妈妈和朵朵住在一起,妈妈每天都会陪着朵朵。”
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注意力很快又被故事书里的图画吸引了过去。
哄睡朵朵后,苏晚回到客厅。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下来,窗外城市的灯火闪烁。
她坐在沙发上,看着这个依然熟悉却已然不同的家。
明天,搬家公司就会来,她们也要离开这里,去那个小公寓开始全新的生活。
她拿出手机,再次确认了明天搬家的时间。
然后点开备忘录,上面罗列着搬过去后需要马上处理的事情。
开通水电燃气、联系幼儿园更换地址、购置一些必要的日用品等等。
清单很长。
她一条条地看着,规划着,将心里那些翻涌的、不确定的情绪,一点点压下去,转化为具体待办事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