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着,李岩从箱子另一侧拿出十个手雷。
“铁柱。”
“在!”
李铁柱立刻挺直了腰板。
“这个,守堡寨的时候你们也用过,不用我多说了吧?”
李岩拿起一个,拔掉保险销的拉环。
李铁柱看着那不起眼的铁疙瘩,又看了看李岩严肃的表情。
他咽了口唾沫,眼神里充满了狂热的兴奋。
“岩哥放心!保证给他们炸个满堂彩!”
最后,李岩拿出五个造型略有不同的罐状物,递给吴元。
“这是送给张屠户的贺礼,燃烧弹。”
“一旦点燃,火势极旺,遇水不灭,专门用来烧房子。”
吴元接过燃烧弹,掂了掂,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。
“老大,这份贺礼,张员外一定会喜欢到骨子里。”
……
接下来的两天,清河县暗流涌动。
吴元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。
他换上一身昂贵的杭绸长衫,手持一柄竹骨折扇,俨然一位南来北往的大布商。
他带着几个同样衣着光鲜的伙计。
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县里最贵的福来客栈。
白天,他在茶楼酒肆一掷千金,跟各路商人称兄道弟。
言谈间不经意地透露自己是来给张员外贺喜的。
还备下了一份惊天动地的厚礼,引得旁人艳羡不已。
夜里,客栈房间内。
吴元褪去白天的伪装,亲自监督手下将那五枚燃烧弹伪装起来。
他们找来最华美的锦盒,用上等的明黄绸缎做内衬。
将燃烧弹包裹其中,再在上面覆盖一层珠玉珍玩。
从外面看,这绝对是一份谁也挑不出毛病的贵重贺礼。
“都记住了,这玩意儿的引信就在这颗红宝石下面。”
吴元指着锦盒里一处不起眼的机括。
“到时候一按,一拉,扔出去就行,别他娘的在自己手里炸了!”
一名手下紧张得手心冒汗:“吴哥,这万一被人打开检查……”
吴元瞥了他一眼,冷笑道:“你觉得张府那些狗奴才,有胆子敢拆开这么贵重的贺礼?再说了,还有萧山给我们兜底呢!”
另一边,城西。
王笑林则化身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脚夫。
他脸上抹着锅底灰,穿着打满补丁的短褂,混迹在出入城门的苦力当中。
他话不多,只是默默地干活,记录下西城门防务的每一个细节。
城外的破庙里,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。
李铁柱正赤着上身,用一盆混着锅灰和鸡血的粘稠液体。
往手下兄弟们的脸上,身上胡乱涂抹。
“都给老子涂匀了!别像个娘们似的!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儿!”
他一边大吼,一边抓起一把泥土撒在自己头发上。
“咱们是马蹄山的土匪!杀人不眨眼的悍匪!不是去赶集的!”
汉子们嗷嗷叫着,互相涂抹,不一会儿,一个个都变得面目狰狞。
李铁柱抓起一块石头。
模仿着扔手雷的姿势,在心里一遍遍盘算着。
夜幕,终于如期降临。
张府内外,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
宾客如云,车马塞道,喧嚣的人声和丝竹管弦之声,飘出老远。
府内,张员外穿着一身崭新的寿字纹锦袍。
清河县令亲临道贺,让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。
李岩靠在阴影里,看着眼前的一切。
他本不该来,但他终究还是来了,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挂。
这是吴元他们第一次独立执行如此复杂的计划。
没有他在一旁盯着,总觉得缺了点什么。
所以他让王烈火和钱串子两个驻守大营,自己则从后面跟了过来。
眼看府内的喧闹声浪一波高过一波。
一声悠长的唱喏,将宴会的气氛推向顶点。
“吉时到——!”
话音刚刚落下,吴元立刻从人群走了出去。
“张员外福如东海,寿比南山!”
“小子初来贵宝地,幸得员外青眼,区区薄礼,不成敬意,聊表小子一片心意!”
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,既抬高了张员外的身份,又显出了自己的豪气。
张员外笑得见牙不见眼,肥硕的手一挥。
“好!好!吴老弟有心了!来人,把这份厚礼给本员外供到最显眼的地方,让大家都开开眼!”
锦盒被安放在宴厅正中的一张紫檀木高几上。
灯光下,盒上的珠玉流光溢彩,瞬间压过了所有其他的贺礼。
吴元躬身退下,重新融入宾客之中。
他端起一杯酒,与身旁的人谈笑风生,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瞥向后院的方向。
酒过三巡,宴厅里的气氛愈发热烈。
吴元端着酒杯的手,稳如磐石。
他看到自己一名手下额头已经见了汗。
一个冷冽的眼神递过去,那人立刻身形一僵,不敢再有异动。
就在这时,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后院的宁静。
宾客们愕然回头。
只见一簇橘红色的火光从后院方向猛地蹿起,映红了半边夜空!
吴元脸上笑容不改,对散在人群中的四个手下打出了一个隐蔽的手势。
前院的宾客们还没从后院的变故中反应过来。
四个人已经冲了出去。
其中一人一把将锦盒上覆盖的珠玉扫落在地。
另一人则直接抱起了沉重的锦盒。
另外两人则拔出藏在衣下的短刀,护在两侧,眼神凶狠地扫视四周。
“什么人!”
“大胆!”
护院和宾客中的武人终于反应过来,怒喝着就要上前。
可拿到锦盒的两人没有丝毫停顿,他们掀开盒盖,在明黄绸缎下,找到了那颗伪装成机括的红宝石。
一按,一拉!
“嗤!”
“去死吧!”
其中一个汉子狞笑着,将手中一枚伪装成玉佩的燃烧弹。
狠狠掷向主位上目瞪口呆的张员外和县令!
其他两枚则被他们以不同的角度,扔向了宾客最密集的地方。
至于能弄死几个,他们不在乎,这两天下来,对于聚在这里的人,他们都门清,哪个屁股都不干净。
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。
吴元已经转身,挤开惊慌的人群,朝着预定的侧门退去。
“砰!”
那枚飞向主位的燃烧弹在半空中炸开。
一团橘黄色的粘稠液体,劈头盖脸地浇在了张员外和县令身上。
“啊啊!”
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响起。
那火焰根本无法扑灭,沾身就着,疯狂地吞噬着他们的血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