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元没有做声,只是默默将这个变数记在心里。
“出发!”
随着李岩一声令下,庞大的车队再次启动,朝着鹰愁涧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当太阳升到头顶,将温暖的阳光洒满整个山谷时。
李岩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鹰愁涧的大本营。
“岩哥回来了!”
“车!好多车!我的天!”
留守在山寨里的钱串子,隔着老远就看到了这浩浩荡荡的队伍。
“岩哥!我的亲哥!你们可算回来了!”
钱串子一把冲到李岩马前,激动得满脸通红。
“怎么样怎么样?这次收获…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眼睛已经死死黏在了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上。
其中一个麻袋因为颠簸破了个小口。
几块银元宝从里面露出一个小角,看的钱串子双眼直冒光。
“快!快快快!都别愣着!卸货!清点!”
他几乎是跳着脚在指挥,那股猴急样的模样,让不少刚经历血战的弟兄都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两个时辰后,清点的初步结果出来了。
钱串子拿着一本刚刚记下的账簿,几乎是飘着来到李岩面前的议事厅。
议事厅里,李岩、王笑林、吴元、李萧山、李铁柱等核心成员都在。
“岩哥……”
钱串子的声音都在哆嗦,他狠狠咽了口唾沫,才用开口说道。
“金条一百三十根,合黄金一千三百两!银子共计一万九千多两!还没算那些金银首饰!”
“还有那些粮食,足够我们所有人吃半年!”
“我的老天爷,那姓张的到底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啊!”
饶是李岩,听到这个数字,也不由的兴奋了起来。
有了这笔钱粮,鹰愁涧的根基算是彻底稳了。
弟兄们拼死拼活,不就为了这个吗?
不过这时,一旁的吴元却走到一个箱子前,用匕首撬开上面的铜锁。
“岩哥,比起这些金银,我觉得,这些东西,或许更有价值。”
箱子打开,里面并非金银,而是一沓沓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书信。
钱串子撇撇嘴,几封破信能比金子还值钱。
吴元没有理他,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,展开信纸。
“您看看。”
他将信纸递给李岩。
李岩接过来,目光落在信纸上。
【张兄如晤:马蹄山之事,实乃心腹大患,周大人已然不耐,着我等务必于月内清剿。所调兵马粮草,皆需仰仗张兄周旋,事成之后,盐引之事,定为张兄拿下。——州府兵曹参军,孙启明。】
这只是第一封。
吴元又接连打开了几个箱子,里面的信件更多。
有清河县典史写来的,暗示张员外可以合理侵占几户无主田产的。
有州府库部官员写来的,感谢张员外孝敬的古董字画,并许诺下一批官粮采买会优先考虑张家的。
甚至还有一封,是邻州一个都尉写来的。
信中居然提到了挪用军械,互通有无这种足以抄家灭族的罪名!
刚才还因金银而狂喜的气氛,此刻荡然无存。
王笑林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一张张信件。
“这张员外,还真是个人才。”
“把所有见不得光的交易都留下了证据,他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?”
“不。”
吴元摇摇头,“他不是蠢,恰恰相反,他很聪明,他留下这些,不是为了记账,而是为了保命。”
“只可惜,他大概做梦也没想到,我们直接就把他的老巢给端了。”
李岩看着那些信封,并没有多说。
“放起来吧先,以后再说这些。”
主要是这些东西现在还用不到,毕竟他们现在刚刚弄死张员外和一个县令。
虽然明面上是马蹄山的人干的,但是只要有心人想查,还是能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的。
虽然不怕那些人差,可该防的还是要防。
万一给人家弄的狗急跳墙了,自己这边也吃不到好。
更何况现在天下已经开始大乱,要是这里面有其中一些势力的头目,到时候人家过来给自己要东西,自己给还是不给?
吴元明显也猜到了李岩的想法,也没有多说,默默的将东西都收集了起来。
李岩的目光从那些封存着罪证的箱子上移开,落在了李铁柱身上。
“铁柱,你歇一天。”
李铁柱猛然抬头,眼中带着茫然。
李岩继续说道:“把你娘接过来,鹰愁涧现在不缺吃穿,总让她老人家一个人在村里,我不放心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也问问田中丰一家,愿不愿意来,要是愿意,就一并带上。”
这话一出,李铁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,瞬间涌上了难以抑制的激动。
前段时间,鹰愁涧草创,百废待兴,人人都在拼命。
他好几次话到嘴边,想求岩哥把老娘接来。
可看看周围忙碌的弟兄,看看李岩紧锁的眉头,又都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他以为自己得再等很久。
没想到,李岩一直记着。
“岩……岩哥……”
周围的王笑林、李萧山等人,看着这一幕,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。
这就是他们愿意追随李岩的原因。
他不仅是一个杀伐果断的首领,更是一个记得每个弟兄冷暖的大哥。
“行了,都别杵着了。”
李岩摆摆手,准备宣布庆功,“今晚……”
话音未落。
“报!”
一个负责警戒的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,神色慌张。
“大人!刘平回来了!”
一瞬间,议事厅里刚刚缓和的气氛再次凝固。
李岩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。
“他一个人?”
吴元的声音幽幽响起。
“就他一个!”士兵喘着粗气回答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
李岩的声音冷了下来,听不出喜怒。
其他人也都收起了笑容,王笑林双手抱胸,面无表情,李萧山则下意识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。
对于一个逃走的人,任何一个队伍都不会有好脸色。
很快,刘平被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押了进来。
他看上去狼狈不堪。浑身上下的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,手上全是干涸的泥土和尚未凝固的血迹。
但他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伤口。
一进议事厅,刘平的目光就死死锁定了李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