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戬拖着驭兽师的尸体。
还没到岗哨,就先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混着焦糊的木头味,在寒风里飘得老远。
走近了,岗哨已面目全非。
原本搭建的木台塌成一堆碎木,烧焦的横梁歪歪扭扭地插在雪地里,冒着缕缕黑烟;
大夏的军旗断成两截,半截旗子被狼撕得粉碎,沾着血挂在树杈上,在风里晃来晃去像招魂幡;
雪地上散落着七八具墩军尸体,有的被啃得面目全非;
有的胸口插着断箭,冻硬的手指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,看得人头皮发麻。
张诚正靠在断墙上,用布条紧紧勒住李保田的腿伤。
他见王戬回来,连忙起身:“小戬,你可算回来了!李伍长他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李保田突然挣扎着抬起头,目光死死盯着王戬脚边的驭兽师尸体。
“这杂种死了?”
他见王戬点头,声音沙哑,满是狠厉道:“真是便宜他了!就是这狗东西操控的狼群,害死我那么多兄弟!”
“服毒自尽了!”
这时王戬将尸体翻过来。
李保田见驭兽师的喉咙被匕首划开,眼睛还圆睁着,脸上残留着临死前的恐惧。
于是眯着眼睛看着王戬道:“你小子,藏得够深的,这些本事,是白芷兰教你的?”
王戬本来还想着怎么解释呢,不想李保田倒是帮他说了。
“粗浅功夫罢了,仗着拳脚蛮力而已!”
王戬顺着李保田说道。
“倒是被你们老王家捡了个大便宜,娶到名门之后了。”
李保田上下看了王戬一眼,有些羡慕,又继续道:“只是那白芷兰身为罪臣之女,以后怕是会给你带来麻烦。”
“无所谓!”
王戬摊了摊手,接着道:“你们都受了伤,还是先回岗哨里吧。”
说着,他也不管李保田和张诚意见,直接将两人搀扶进岗哨内。
又找来柴火点燃,屋内瞬间暖和起来。
“那刘一手呢?”
王戬看向仰卧着的张诚。
他被狼咬伤了一条腿,好在不是太严重。
之前王戬还以为断了。
这个年代断了一条断,跟丢了半条命没有任何区别。
以后的日子,可就难过喽。
张诚道:“被我敲晕,捆在哨台柱子底下了。”
“我去押回来,别给冻死了!”
王戬点了点头,便起身。
出了门,果然看见刘一手被捆成了粽子,正蜷缩在哨台底下的雪里。
此时已经醒了,被冻得瑟瑟发抖,嘴里也不断咒骂着什么。
“给劳资闭嘴!”
王戬上去就踹了刘一手一脚,拎小鸡一样把他带回岗哨内。
“杂种!”
李保田激动的坐起身,抄起旁边的朴刀,就要去砍刘一手。
“伍长,饶命!”
刘一手吓了个激灵,连忙扭身躲避。
“伍长,别冲动误了大事!”
王戬一把夺过李保田手里的刀,劝诫道。
“等劳资伤好了,一定要把你千刀万剐!”
李保田呸了一声,胸口剧烈起伏,气得不轻。
这次他带过来的手下兄弟全部阵亡。
再加上前段时间陈二狗又死了,真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!
“我的兄弟们呦……”
想着想着,李保田悲从中来,嚎啕大哭。
王戬也不知道怎么劝,也懒得劝。
张诚劝了两句节哀这类的,见没效果,也干脆装起了鸵鸟。
“狗杂种,是谁指使你通敌的,如实招来!”
片刻后。
李保田停止哭嚎,而是瞪着刘一手,开始审问。
刘一手缩在墙角,看着李保田通红的眼睛,身体抖得像筛糠。
但是却死死咬着牙,“没,没人指使!是我自己贪财,跟戎夏人做了交易……”
“放屁!”
李保田猛地起身,但断了双腿,又疼的直咧嘴,跌坐回去。
“你一个小小墩军,敢私通戎夏、谋害官军?背后没人撑着,你有这个胆子?!”
他说着又要扑过去,却被腿伤拽得剧痛,疼得额头直冒冷汗。
王戬蹲在一旁,没说话,只是从篝火旁捡起一根半尺长的细木,又拿出匕首,在木头上细细削着。
刀刃划过木头的“沙沙”声,在寂静的岗哨里格外刺耳,听得刘一手头皮发麻,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那根木头瞟。
王戬竟把木尖削得比针还细,泛着冷光的木尖在篝火映照下,跟钢针一样。
“刘一手,我再问你最后一遍。”
李保田喘着粗气,声音里满是杀意,“幕后黑手到底是谁?”
刘一手依旧摇头,嘴唇哆嗦着,“真没人指使!我就是想赚点银子,娶个媳妇过好日子……”
“好日子?”
王戬突然开口,声音平淡却带着让人胆寒的冷意。
他捏着削好的尖木站起身,一步步走向刘一手,“你勾结戎夏杀了那么多无辜大夏官军,现在想过好日子?”
刘一手看着王戬手里的尖木,终于慌了。
他身体往墙角缩得更紧,“你,你想干什么?王戬,你别胡来!我是秦皇堡的兵,你要是敢动我,军侯大人不会放过你的!”
“军侯?”
王戬冷笑一声,一把抓住刘一手的左手,将他的食指按在雪地里,“等你招了,我会让军侯大人亲自判你的罪。现在,你要么说,要么……”
他举起手里的尖木,木尖离刘一手的指甲盖只有寸许,“让这根木头,替你开口。”
刘一手的脸瞬间没了血色,疯狂挣扎:“你敢!我宁死也不说!”
“那就试试。”
王戬话音未落,手里的尖木猛地往下一按!
细木精准地刺入刘一手的指甲缝,顺着甲床往里钻。
“啊……!”
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响彻岗哨,刘一手疼得浑身抽搐,冷汗像水一样往下流。
“啊……”
即便是旁边的张诚和李保田也跟着喊了出来。
看着刘一手指甲缝里的木签,头皮发麻。
这时刘一手他想缩回手,却被王戬死死按住,连动一下都做不到。
“还不说?”
王戬的声音依旧冰冷,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。
尖木再深入半分,鲜血顺着指甲缝流出来。
刘一手疼得眼前发黑,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,却还是咬着牙摇头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
“还嘴硬?”
王戬眼神一冷,伸手就要去抓刘一手的中指。
“我说!我说!”
刘一手终于崩溃了,哭喊着求饶,“是一个穿黑衣服的人!他找到我,给了我五十两银子,让我发信号给戎夏人……”
“穿黑衣服的人?”
李保田眼睛一亮,连忙追问,“他长什么样?有没有说自己是谁?在哪见的你?”
刘一手喘着粗气,手指还在不停发抖,脸上满是痛苦和恐惧,“我没看清他的脸,声音也是故意捏着的,听不出男女!”
这时王戬减小了力道,刘一手喘了口气,“我们是在秦皇堡外的破庙里见的面,他只说……只说要是我不照做,就杀了我全家……”
“没看清脸?”
李保田皱紧眉头,显然不相信,“他就没给你别的东西?比如信物之类的?”
“没有!真没有!”
刘一手哭着摇头。
王戬松开刘一手的手,看着他血肉模糊的食指,又看了看李保田失望的表情,心底疑窦丛生。
“你以前是否见过一个跟我长相相似,叫王戈的人?”
王戬追问,手里的尖木还捏在手里,眼神里的冷意让刘一手不敢隐瞒。
刘一手仔细回想了片刻,突然眼睛一亮道:“是有这么个人!”
“他在哪里?”
竟是李保田、张诚和王戬三人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。
“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