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看起来很好骗吗?
这附近住着都是像她这样最低层的平民,他穿着虽然不华贵,但身上的衣物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,会有朋友住在附近?
再说,哪个好人家半夜上门拜访?
心里腹诽着,面上无比庆幸道:“想来是天意。”
不知是否是他多想,总觉得她这话里有话,季云潇轻咳了声,走到尸体旁,用剑挑开杀手的面巾,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。
“姑娘可认得此人?”
压下恐惧,秦昭宁挪了挪脚步,伸头瞥了一眼,一眼就撞入杀手死不瞑目的眼睛,惊得她心跳漏了两拍。
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被一剑刺死,即便这个人是来杀她的,秦昭宁还是忍不住胃部抽搐,周身发寒,那不是圣母心泛滥,而一种最原始的精神冲击。
如果没有季云潇的出现,那么死在这里的人就是她。
这里是古代,人命如草芥的朝代,她自以为是的聪明,在那些‘贵人’的眼里,一定很可笑吧?
秦昭宁的心境有了细微的变化,只是她此时并没有意识到。
“不认识。”
季云潇并不意外,试探性又问了一句:“姑娘打算怎么处理?报官?”
杀手极有可能就是钱县令派来的,她疯了才去报官。
“半夜一个男人死在家里,不管事实如何,对我一个女子总归名声不好。”秦昭宁犹犹豫豫,可怜巴巴的瞅着季云潇,真诚发问道:“我对这种事没经验,季公子认为该如何处理?”
问题就这么华丽丽地抛回来给他,看着她一脸单纯无辜样,季云潇笑了,若不是亲眼见过她大发神威,他还真就信了。
朦胧月色下,她扑闪着双灵动的大眼睛,仿若会说话一般,季云潇起了逗弄的念头,走近两步,已突破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。
“本公子救了你一命,现在还得帮你处理尸体,姑娘准备如何报答我?”
秦昭宁眉宇微蹙,见他眼中并无淫邪之色,便也大大方方道:“大恩无以为报,不知季公子明日可得空,小女子在香雪楼略备薄酒,聊表寸心,请公子万勿推辞。”
就这?
倒是与动不动以身相许,或是来世结草衔环的女子不同。
季云潇退开一步,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,勾着唇轻笑道:“早有听闻安阳县香雪楼的招牌香雪藏娇乃是一绝,可算有机会品尝了。”
“夜色已晚,不打扰姑娘休息,季某告辞。”
单手提起杀手的尸体,又将他的剑也收起来,季云潇足尖轻点,身若飞燕掠上墙头,却未立即离开,而是侧着头,露出饱满流畅的下颌线,慵懒的声线藏着勾人的蛊惑。
“季某可否问姑娘闺名?”
像是被蛊惑了般,秦昭宁目光痴住,带着丝娇羞道:“我叫秦昭宁。”
“秦昭宁。”
季云潇眉梢轻扬,尾音婉转,添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缠绵,秦昭宁霎时红了脸。
“哈哈。”
墙头上的人已不见了,唯有夜空下的笑声还久久不散。
人已经走了,秦昭宁还站在原地看着墙头,脸上娇羞的神情不知何时已收敛。
“季、云、潇。”唇间低低地溢出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,秦昭宁垂眸掩去眼底的深思之色。
今晚发生一切都是那么的诡异。
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?
穆家?
秦昭宁摇头,穆家就是有钱的暴发户,家里最多也就是养着家丁,这个杀手,即便她不懂武功也知道是个专业人士,还是个中高手,穆家没那个底蕴养得起这样一个人。
玉萃阁应当也不可能,那就只有钱县令了。
他真会仅仅因为她在公堂上下他面子,就连夜派杀手来杀她?
不是她看不起自己,实在是有种杀鸡却用牛刀的荒诞。
不管杀手是谁派来的,三十六计,赶紧跑路才是上策。
回到房间,里面犹如台风过境般一片狼藉,秦昭宁将早已经准备好的包袱扒拉出来,还有最重要的钱。
八十多两的银子带在身上太累赘了,她现在是‘焦点人物’不好出门兑换成银票,好在乔姨是真的兜里有钱,直接拿银票给她兑了。
将银票分成两份,分开藏在身上两处地方,又在荷包和包袱里装了点碎银子和铜钱,还有最重要的路引。
此刻她无比庆幸提前办了路引,当时她对穆斐中举信心满满,想着他中举后两人就成亲,待他进京赶考,她必是要跟着,便去办了路引。
这些年不太平,官府对于人员流动管控较为严格,出门在外都需要路引,否则会被视为流民无法进城。
天色朦胧亮,秦昭宁打开门左右看了看,见外面无人,便快速出门,头上还戴了顶帷帽,遮掩住容貌。
她本来还想学电视剧女扮男装,结果这玩意还真不是换套男装,梳个男人发型就能糊弄人,最后她还是放弃。
安阳车马行刚开门,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就急匆匆要租辆马车出远门。
单身女子独自出远门本就少,还一副急切鬼祟的样子,马行的掌柜心里不禁犯起嘀咕,不过做为生意人,有生意上门,他自是欢迎。
很快就给办好了手续,由于要出远门,还给选了匹好马,找了个经验丰富的车把式。
安阳县城门卯时开启,车把式赶着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,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,都是等着进出城门的人。
大约等着一柱香的时间就排到,寻常时期,排查就是走个过场,守城士兵连车厢门都没有打开就直接放行。
直到出了城门,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秦昭宁才放松下来,回望着这座生活了十年的地方,心中百感交集。
哒哒哒~~~~
急促密集的马蹄声如滚雷轰鸣,惊醒了沉思中的秦昭宁,犹惊弓之鸟般心口猛地跳动起来。
“姑娘,前面有快马而来,听声音有一小队,我们先一旁避让。”
外面车把式的话让她狂跳的心渐渐平复下来,不是从城里追出来就好。
好奇地掀开车窗一角往外看去。
官道上,一队人马疾驰而来,即便风尘仆仆,也掩不住磅礴的威压与锋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