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陆清渊憔悴不堪的模样，宋晚渺脸上没有半点波动。
那时她只要一听到消息，哪怕自己还发着高烧，也总会强撑着病体去褚玉阁。
每次推开房门的那一刻，陆清渊都会猛地抬头，眼神紧张地望向她。
“渺儿，你去哪儿了？为什么不早点回来？我好怕你再也不来了……”
正因为这些，她才一度以为，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。
可后来他是怎么回报她的？
“渺儿，过来一下。”
陆清渊终于开口，声音带着往昔惯有的宠溺。
就像三年前那个春日午后，他在桃树下唤她的小名那样。
宋晚渺正想毫不犹豫地拒绝。
刚要开口，突然屋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。
“啪！”
她心头一紧，想起刚才情急之下。
随手将那瓶药搁在了小桌边上，没有藏好，也没有收起。
万一被人看见……后果不堪设想。
可陆清渊只是笑了笑。
“渺儿，白洛和清芊都在这儿，屋子里还能有什么动静？”
“我刚在喝茶，可能是走得匆忙，茶杯没放稳。”
宋晚渺迅速敛神，压下心底那一丝慌乱。
随即看了白洛一眼，眼神轻点。
“还不快去把地收拾了？”
白洛立刻明白过来，冷汗几乎要渗出后背。
她不敢多言，赶紧屈膝行了个礼，转身便往屋里走去。
陆清渊目光在宋晚渺和她两个丫鬟之间来回扫视。
“那边院子还在整理我带过来的东西，渺儿就不让我先进屋歇会会儿？”
“屋里放着山庄的账本，不方便让外人进去。”
宋晚渺低着眼睛回答。
“外人？”
这两个字出口时，陆清渊的嗓音微沉。
她每次撒谎，都会下意识低头，不敢直视别人！
这个习惯，从小到大从未变过。
可他只深吸了一口气，嘴上仍带着笑意反问：“连我也算外人了吗？”
她曾在烛光摇曳的夜里，靠在他肩头低声承诺，此生不会离他而去。
这才过去两天，他倒成了外人？
如果他算外人，那屋里的男人又是什么身份？
他越想，心中怒焰越盛。
陆清渊咬紧牙关，像个赌气的孩子，等着她哄。
可这种神情，宋晚渺前世见过。
每次他发火之前，都是这样笑着的。
但为了避免他无端发作，惹出更多不快。
宋晚渺轻声开口解释道：“兄长当然不是外人。你若看了账本，肯定会帮我的。你的精算之能，家中无人能及。只是眼下家里已经开始为我安排婚事，我不能再像从前那般，遇事便向你求助。”
“总该学着自己担些责任，正因为如此，我才不想让你进屋查看……偏厅如今还空着，不如你先去那儿喝杯茶，暖暖身子？我这边稍作整理，处理完就来寻你，不会太久。”
“如果我非进去不可呢？”
陆清渊依旧站在原地，纹丝未动。
宋晚渺抿了抿嘴唇，指尖微微发紧，终究没有说话。
沉默，成了她唯一的回应。
“姑娘……”
忽然，白洛快步从屋里出来。
她尽量稳住呼吸，试图维持一贯的镇定。
可眉宇间那一抹焦灼却怎么也藏不住。
宋晚渺心里猛地一紧。
难道裴煜也摔倒了？
裴煜自幼习武，体格高大结实，远非常人可比。
他虽重伤初愈，行动不便。
但分量极重，白洛不过是个寻常侍女，瘦弱纤细。
哪里有力气独自将他扶起？
若他真的跌倒在地，恐怕连动都动不了！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
陆清渊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，立即转头看向白洛。
白洛张了张嘴，话到唇边却又强行咽了回去。
她抬头望向宋晚渺，眼神中满是求援。
她必须等主子发话，才能言明实情。
宋晚渺脸色微沉，目光一凛。
随即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，冷冷开口。
“不过让你收拾个茶具，些许碎瓷，至于搞得这么慌张吗？莫非账本也被打湿了不成？”
这句话，既是对白洛的斥责，也是在给陆清渊一个台阶。
她必须尽快将他支开，以免节外生枝。
白洛眼睛一亮，立刻会意，连忙点头应道：“姑娘快去看看吧！您之前特意交代过，屋内一切物品不得擅动，奴婢实在不敢擅自处理……”
“那兄长，你先去偏厅稍等，我进去看看情况，很快就出来！”
宋晚渺脸上终于浮现出焦急的神情。
她话音未落，甚至没等陆清渊做出任何回应，便转身疾步上前。
陆清渊身子一滞，站在原地未动，脸色顿时阴沉下来。
他的手指微微收紧，目光紧紧锁定那扇在他眼前猛然关闭的房门。
屋内。
她一踏进门槛，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便扑面而来。
宋晚渺心头一紧，心跳骤然加快。
果不其然，裴煜跌坐在地，背靠着床沿，脸色苍白。
他身侧散落着几块破碎的青瓷片。
正是方才摔落的药碗残骸。
只见他正咬着牙，一手撑地，一手费力地扶着床柱，试图站起来。
可身体刚抬起一半，便因失力再度滑落。
宋晚渺心头一颤，急忙奔上前去，蹲下身子。
“公子怎么摔了？”
她几步冲上前，和白洛一块儿伸手扶住他无力的身子，将他从地上搀了起来。
可刚坐上床，裴煜忽然闷哼一声，眉头紧紧皱成一团。
“哪儿伤着了？”
白洛急道：“刚才公子想自己把地上的碎片捡起来，结果脚下一滑，没站稳就摔了下去。我进来时看见他手上扎了瓷片，血都染红了指尖口！这屋里光线昏暗，他又不让喊人帮忙……”
“你这伤还没好利索，怎么能乱动？”
宋晚渺语气加重，既心疼又恼火。
宋晚渺一边说着，一边小心翼翼卷起他的裤腿查看他伤势。
果然发现他后腿靠近膝盖的位置嵌着一小块锋利的瓷片。
裴煜缓了一会儿，脸颊仍有些苍白。
“我练过武，耳朵灵，听见你哥哥要过来的脚步声。怕这些东西被他看见误会，就想自己收拾干净再躲一躲。没想到……反倒让你更操心了。”
“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！”
宋晚渺心里本来就急。
听他这么一说，更是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来。
她马上让白洛去拿药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