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亦菲顺着他的指尖看去，眉头微微蹙起，若有所思：“你说得再具体点，应该怎么画会更好？”
“比如这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。”叶缺指向画布左侧的孩童，“她手里空着，要是能让她攥着一颗咬过半口的棒棒糖，糖渣沾在嘴角，会不会更像平时调皮的孩子？”
“还有旁边这个穿运动鞋的男孩，您画他鞋带系得整整齐齐，可现实里的小孩，常会把鞋带扯松，要么拖在地上，要么干脆塞进鞋筒里，满不在乎地跑跳，这些小细节，才能真正露出孩子的天性。”
苏亦菲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，她伸手轻轻拂过画布上的孩童，指尖带着对画作的珍视：“小叶，你说得太对了！我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，原来是少了这些‘不完美’的细节。”
她抬头看向叶缺，语气里满是惊喜，“你会画画吗？竟对这些细节观察得这么仔细。”
叶缺笑了笑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：“我不会画画，就是小时候爱看漫画，看得多了，对这些生活化的细节会多留意些，而且这只是我的个人看法，不一定正确，您参考着来就好。”
他心里暗自庆幸。
这两天在出租屋，他特意翻了好几本绘画理论书，还找了不少儿童题材的画作参考，就是为了能在苏亦菲面前说出些“门道”，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用场。
“走，小叶，你再帮我看看其它画！”苏亦菲显然没怀疑他，她一下有点小激动地拉着他手腕，快步走向画厅另一侧的房间：“我还有好多作品都有这种‘空落落’的感觉。”
她的手指纤细温热，拉着叶缺的动作自然又急切，像个找到知音的孩子。
推开另一扇门，叶缺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艳。
房间四面墙上挂满了画作，架子上还叠着厚厚的画稿，题材全是孩子，有的躺在摇篮里，有的在草地上奔跑，有的围着大人撒娇。
阳光透过百叶窗，在画布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，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的淡淡香气。
“你看这幅。”苏亦菲指着墙上一幅婴儿图，“这是我想象中一岁不到的宝宝，我画他站在地毯上，可总觉得不对劲。”
叶缺凑近细看，画布上的婴儿穿着白色连体衣，站姿笔直，眼神却有些呆滞。
“老板娘，一岁不到的宝宝大多还在学爬，就算能站，也站不稳。”他比划着，“您可以画他双手抓着围栏，脚尖踮着，身体往前倾，像要摔倒却又倔强支撑的样子，这样更符合孩子学站时的状态。”
苏亦菲立刻拿出铅笔，在草稿纸上快速勾勒，嘴里念叨着：“对，就是这种感觉！那这幅喂奶的画呢？”
她指向另一幅母子图，画中母亲抱着婴儿，姿态温柔，却总少了点感染力。
叶缺看着画中母亲的轮廓，斟酌着语气：“老板娘，据我所知，哺乳期的妈妈，胸部会比平时丰满不少，您画得稍微含蓄了些，而且……婴儿吸吮时，妈妈的表情不只是快乐幸福。”
“那是什么感觉？”她脸蛋略有点羞红。
叶缺想到她没有生过孩子，说：“其实喂奶时会有胀痛感，您可以在她眉梢添一点细微的蹙起，嘴角却带着满足的笑，这种‘痛并快乐着’的矛盾感，反而更真实。”
苏亦菲拿着画笔的手顿住了，她盯着画作看了许久，突然用力点头：“是！就是这种感觉！我之前总想着要画‘美好’的画面，却没处理好这些细碎的小情绪。”
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，叶缺又陪着苏亦菲点评了十多幅画，从孩童的动作习惯到光影的明暗处理，他凭借着提前做的功课和生活经验，说得头头是道。
苏亦菲听得格外认真，时不时在草稿本上记录，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，像找到了新的创作方向。
“夫人，甜品已经备好了。”孙管家轻轻推开门，看到房间里专注交流的两人，语气放得极轻。
她手里端着一个银质托盘，上面放着两块慕斯蛋糕和一杯热牛奶，显然是特意为苏亦菲准备的。
苏亦菲这才回过神，看了眼墙上的挂钟，发现已经快到傍晚。
她摆了摆手，语气还带着未散的激动：“孙姐，甜品我不吃了，你收起来吧，对了，晚上我和小叶出去吃，不用准备我们的晚饭。”
孙管家愣了一下，眼神在叶缺身上停留了两秒。
她跟着苏亦菲多年，从未见夫人对哪个新人如此亲近，还特意约着出去吃饭。
但她没有多问，只是恭敬地点头：“好的夫人，我这就去安排。”
说完，她端着托盘轻轻退了出去，关门时还特意放轻了动作。
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，苏亦菲看着叶缺，脸上满是真切的笑意：“小叶，你的见解真是太棒了，比我老公厉害多了！”
叶缺连忙摆手：“老板娘，您别这么说，老板只是不擅长点评画作，他在生意上的能力，我可远远比不上。”
“他啊，看我画画只会说‘好看’‘真棒’，从来没指出过问题。”苏亦菲笑着摇头，眼里带着几分无奈，却没有不满，“哪像你，能一眼看出问题，还能给出这么具体的修改意见，真是帮了我大忙了。”
“我也是瞎琢磨的，您别往心里去。”叶缺有些不好意思，手指轻轻蹭了蹭衣角。
“怎么是瞎琢磨？”苏亦菲认真地看着他，“你说的每一点都说到了我心坎里，让我有种醍醐灌顶、豁然开朗的感觉。”
她顿了顿，好奇问，“对了，你怎么对这些生活细节这么了解？”
叶缺垂了垂眼眸，语气带着几分感慨：“可能跟我的经历有关吧，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，见惯了村里的孩子满地跑，那些调皮捣蛋的样子，都记在心里。”
苏亦菲一时突然对他很感兴趣，看了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：“小叶，现在不早了，我们去吃饭吧，等晚上回来，我就按你的思路改一幅画，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再给我点评点评。”
“没问题，老板娘。”叶缺笑着答应。
苏亦菲转身走向衣帽间，边走边说：“我先换身衣服，你在外面等我一下，很快就好。”
她的白色裙摆随着脚步晃动，像一朵即将绽放的白玉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