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来,饮!尽数饮尽!”
一间弥漫着劣质血酿与烤肉腥气的酒肆内,屠刚正与几人推杯换盏,面庞因酒意与亢奋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
“天色已晚,掌柜似要打烊,不若今日到此为止?”
一名护卫试探着问道。
“酒未饮尽,烊从何来!”
屠刚侧头,啐出一口浓痰,落于地面,显得颇为混浊。
几名护卫交换了一下眼神,有人暗中撇了撇嘴。
屠刚虽重伤跛足,但林家并未立刻将其弃如敝履,仍让他挂着护卫头领的虚名。
然而,断腿之伤已注定其前途尽毁,声势早已大不如前。
如今不过是借酒浇愁,徒逞威风罢了。
又过了近一个时辰,屠刚方才酒足饭饱,独自一人拖着那条瘸腿,步履蹒跚地向住处走去。
夜深人静,巷道内空无一人。
屠刚却毫无惧色,甚至含糊地哼起了小调。
近来几日,他心情甚佳,即便拖着残躯,也难掩快意。
这般酗酒宴饮,已持续多日。
“嘎吱,”
老旧木门被推开,发出刺耳声响。
屠刚踉跄入户,反手闩门,摸索着点燃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。
他刚欲端起桌上的粗陶碗喝口水,眼角余光猛地瞥见角落阴影里,竟端坐着一人!
屠刚的酒意瞬间吓醒大半,惊出一身冷汗,下意识抓紧腰间佩刀,定睛看去,竟是李长生!
“你,你怎会在我此处!”
屠刚心头剧震,强作镇定喝问。
眼珠急转,思忖脱身之法。
李长生竟无声无息出现在此,那暗杀之事定然败露。
可李长生明明刚破境不久,为何能安然无恙?
屠刚想不通其中关窍,眼下唯有先稳住对方。
“为何雇凶杀我?当日河畔遇袭,还是我将你背回。”
李长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屠刚,这是他始终不解之处。
两人纵有龃龉,也不过是当初传授功法时的刁难。
难道仅因此,便需取人性命?
“我何时雇凶杀你!”
屠刚一脸愕然,瞪着李长生,“何人栽赃陷害?简直血口喷人!”
“你的情绪波动远异于常,看来果真与你有关。”
李长生缓缓起身,周身气息变得阴冷粘稠,一步步走向屠刚。
既然问不出缘由,也不必再问。
此世许多事,本就无需太多理由。
“与我无关!你想杀我,也休要找这等拙劣借口!”
屠刚见李长生逼近,心中慌乱,嘶声喊道:“当初传授功法,我确有刁难之过!我可以向你赔罪,明日便在醉魂楼设宴,当众向你赔礼!”
他一边喊着,一边向后退去,试图寻找破窗或呼救的机会。
“不必了。”
李长生声音淡漠。
“林家若发现我死于非命,必会彻查!凡事需讲证据!你若拿得出我雇凶的证据,我死而无怨!但你这般凭空污蔑,我不服!”
屠刚惊恐万状,声音尖利。
李长生脚步微顿。
屠刚见状,心下稍安,以为言语奏效,正欲再开口争取时间,
昏暗的室内,一道模糊的灰影一闪而逝!
屠刚身躯骤然僵直,眉心处一点灰黑印记迅速扩散,双眼圆瞪,难以置信地看着李长生。
他原以为已稳住对方…
“在我这里,无需证据。”
看着屠刚气息断绝,瘫软在地,李长生身形如鬼魅般融入阴影,悄然离开此地。
片刻后,李长生回到租住的小院。
仰望空中那轮被薄雾笼罩、泛着幽光的邪月,他微微叹息。
本想安静修行,奈何此世风波,从不遂人愿。
翌日下午,屠刚的死讯传遍了北城药坊。
“不会又是那伙凶人做的吧?这才安生几天?”
“未必…...先前死的都是富户。屠刚区区一个护卫头领,也值得他们下手?”
“谁说得准?近来邪门的事还少吗?要不,我们还是搬回药坊住吧,人多总安全些。”
坊内众人议论纷纷,刘钧也特意来向李长生禀报了此事。
无人会将屠刚之死与李长生这位炼药师联系起来。
众所周知李长生刚突破至锻骨境不久,精力多在炼药上,与屠刚更无冤仇。
无论如何看,两者皆无冲突之理,李长生亦无击杀屠刚的实力。
而李长生如常炼制着壮血丸,提升着《血髓丸》的熟练度,心中盘算着夜间前往幽冥集交接那批药材。
药材一旦到手,便可炼制血髓丸于暗中售卖。
昨夜虽有惊无险,却让李长生对实力的渴望愈发迫切。
危机总是不期而至,唯有自身足够强大,方能应对。
临近傍晚,李长生刚欲开炉炼制今日最后一炉壮血丸,忽被通知前往林家府邸。
李长生略感意外,想到那位大小姐林璇,或许是询问北城药坊事务,亦或与屠刚之死有关。
稍作整理,李长生来到林家。
高墙深院,门庭森严,林家的府邸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。
这是李长生首次踏入林家,从小侧门而入,跟随一名仆役来到一处僻静侧院。
抬首望去,只见林璇正与墨师低声交谈。
“见过大小姐,墨师。”
李长生上前拱手。
“在北城药坊,一切可还习惯?”
林璇转过身,目光落在李长生身上,上下打量了一番。
与当初河边赈济时相比,眼前的李长生身形明显结实了不少,倒是顺眼了些。
先前那副黑瘦模样,着实令人不喜。
若非那一手炼药术,此子绝无可能入她之眼。
“劳大小姐挂心,一切尚好。”
“在北城药坊,可有所发现?”
林璇语气平淡。
今日她亦是听闻屠刚死讯,方才想起李长生此人以及当初派下的任务,索性唤来一问。
“药坊一应事务皆由孙管事执掌,晚辈难有插手之机。”
李长生据实以告。
“孙塬此人,生性多疑。长生这般突然前去,他心存戒备,也属正常。”
墨师见林璇蹙眉,在一旁出言转圜。
事实也确是如此,孙塬根本不信李长生。
若非李长生近日只埋头炼药,不问他事,北城药坊绝非眼下这般平静。
“我当初说过,若你查出端倪,《轻身散》的方子,我亦可做主予你。但若此事迟迟无有进展…...”
林璇语气转冷,透着一丝不满,“说不得,便需让你回原处去,分成亦需改回三成。”
“你自家想清楚!若无他事,便先回吧。”
林璇下了逐客令,显然对李长生至今毫无建树颇为不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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