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淮茹捧着两个白面馒头，脚步匆匆地往家走。
心里像是揣了个小兔子，砰砰直跳。
脸上还残留着刚才发烧似的热度。
曹小瞒……
他今天是怎么了？
平时闷不吭声的一个人。
居然这么大方？
两个白面馒头啊！
说给就给了！
就为了赔个不是？
这理由，未免也太牵强了些。
难道……
他对自己……
秦淮茹不敢再往下想。
脸颊却更烫了。
她下意识地紧了紧手里的馒头。
温热透过草纸传来，带着实实在在的诱惑。
棒梗和小当他们，看到这个，肯定要高兴坏了。
就连婆婆贾张氏，估计也说不出什么难听话。
想到孩子和婆婆，她心里的那点旖旎念头顿时散了不少。
生活的重压，远比那一点点莫名的悸动更真实。
她加快脚步，想赶紧回家。
免得被更多人看见，又生出闲话。
然而，就在她经过曹小瞒那间小屋的窗户时。
眼角的余光，似乎瞥见那糊着旧报纸的窗棂后面。
有一双眼睛，正冷冷地看着外面。
看着她。
秦淮茹心里莫名地一突。
脚步下意识地顿了一下。
是错觉吗？
她疑惑地转过头，仔细看向那扇窗户。
窗户关着。
旧报纸糊得严严实实，什么都看不见。
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？
她摇摇头，觉得自己有点神经质。
正要继续往前走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轻微的开门声，从身后传来。
曹小瞒家那扇破旧的木门，打开了一条缝。
一个身影，袅袅娜娜地探出身来。
正是潘莲。
她似乎刚睡醒。
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头。
身上还穿着那身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水绿色古装长裙。
睡眼惺忪，带着一种慵懒的风情。
她一手扶着门框，另一只手轻轻揉着眼睛。
目光，却精准地落在了秦淮茹……以及她手里那两个白胖馒头上。
潘莲的瞳孔，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。
嘴角那点慵懒的笑意，瞬间淡去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。
秦淮茹也愣住了。
她看着这个突然从曹小瞒屋里冒出来的、美得不像真人的陌生女人。
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。
曹家……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？
这穿着……唱戏的？
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。
一个带着警惕和探究。
一个带着冰冷的打量和隐隐的敌意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。
还是潘莲先开了口。
她嘴角重新扯出一丝浅浅的、没什么温度的笑意。
声音依旧是那种软糯的调子，却少了点之前的娇嗲，多了点别的意味。
“这位姐姐……”
“手里拿的，可是吃食？”
她的目光，毫不掩饰地落在馒头上。
秦淮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。
下意识地把馒头往身后藏了藏。
“你是？”
秦淮茹疑惑地问道，目光扫过对方那身扎眼的古装，又看向曹小瞒紧闭的房门。
潘莲微微一笑，抬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。
姿态优雅，带着一种刻意展现的风情。
“我呀~”
“是小瞒哥哥的远房表妹~”
“昨儿个刚来投奔他的。”
“叫我莲儿就好。”
她说话慢声细语，每个字都像是裹了蜜。
但听在秦淮茹耳中，却莫名地有些刺耳。
小瞒哥哥？
叫得可真亲热……
而且，这表妹的做派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亲戚。
那眼神，那姿态……
秦淮茹在院里这么多年，什么女人没见过？
这分明是带着钩子的眼神！
她心里顿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警惕和……不舒服。
“哦……是表妹啊。”
秦淮茹勉强笑了笑，语气淡了不少。
“以前没听小瞒提起过。”
“家里遭了灾，没办法，才来寻条活路。”
潘莲轻轻叹了口气，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。
眼睛却依旧瞟着秦淮茹的身后。
“姐姐这馒头……瞧着真白净……”
“是刚买的？”
秦淮茹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。
这女人，怎么老盯着馒头？
“别人给的。”
她含糊地应了一句，不想多说。
“哦？”
潘莲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。
拖长了语调。
“是谁这么大方呀？”
“这年头，白面馒头可是金贵东西呢~”
她说着，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，扫过曹小瞒的房门。
意思，再明显不过。
秦淮茹的脸颊腾一下又红了。
这次是气的，也是臊的。
这女人话里话外，分明是在点她！
暗示这馒头来路不正！
或者说，是曹小瞒给的！
她捏紧了手里的馒头，语气也冷了下来。
“谁给的，好像不关你的事吧？”
“表妹刚来，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往后怎么过日子吧。”
这话，带着明显的刺儿。
潘莲脸上的假笑也淡了下去。
她轻轻哼了一声，声音不大，却足够让秦淮茹听见。
“姐姐说的是。”
“这往后的日子啊，是得好好操心。”
“总不能指着别人碗里的吃食过活，您说是不是？”
两个女人站在清晨的院子里。
表面上客客气气。
眼神交锋间，却已是刀光剑影，醋意横飞。
空气中的火药味，渐渐浓了起来。
恰好这时。
贾家的门帘被掀开。
贾张氏探出半个身子，一脸不耐烦。
“淮茹！磨蹭什么呢？”
“洗个衣服洗半天！饭还做不做了？”
她的嗓门又尖又亮。
打破了院子里诡异的寂静。
也打断了两个女人无声的交锋。
贾张氏一眼就瞧见了秦淮茹手里的白面馒头。
三角眼顿时一亮。
“哟！这哪来的？”
她几步就蹿了过来，一把从秦淮茹手里夺过馒头。
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。
“嘿！真香！还是热的！”
她狐疑地看向秦淮茹，又瞥了一眼旁边穿着古怪的潘莲。
“这怎么回事？”
秦淮茹张了张嘴，还没想好怎么说。
潘莲却抢先开口了。
她脸上又挂起了那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。
声音清脆。
“这位大娘~”
“这馒头呀，可是好东西呢！”
“是我小瞒哥哥心疼秦姐姐干活辛苦，特意买了送给她的呢！”
她故意把“心疼”和“特意”两个字，咬得又重又清晰。
说完，还意味深长地瞟了秦淮茹一眼。
贾张氏一听，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。
她猛地转过头，死死盯着秦淮茹。
眼神像是要吃人。
“曹小瞒给的？”
“他凭什么给你这么金贵的东西？”
“你们俩……是不是背着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？！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，尖锐刺耳。
引得院里几个正在偷摸看热闹的邻居，纷纷侧目。
秦淮茹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。
又气又急。
“妈！你胡说什么！”
她急得跺脚。
“就是……就是我不小心撞掉了人家的东西，人家赔给我的！”
“赔？赔两个白面馒头？骗鬼呢！”
贾张氏根本不信，举着馒头，唾沫横飞。
“好啊你！秦淮茹！我看你是翅膀硬了！”
“敢在外面勾三搭四了！”
“看我不……”
眼看一场风波就要起来。
潘莲站在一旁。
冷眼看着秦淮茹被贾张氏咄咄逼问。
看着周围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。
嘴角，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得计的冷笑。
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。
姿态优雅地转身。
准备退回屋里。
深藏功与名。
就在她一只脚刚要迈过门槛时。
曹小瞒家隔壁的门，也吱呀一声开了。
许大茂揉着惺忪的睡眼，打着哈欠走了出来。
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穿着古装、风情万种的潘莲。
他的哈欠顿时卡在了半空中。
眼睛猛地瞪圆了。
直勾勾地盯着潘莲。
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。
嘴巴张得老大。
手里的洗脸盆，“哐当”一声，掉在了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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