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小瞒硬着头皮，推开那扇仿佛重若千钧的房门。
心里七上八下，做好了迎接狂风暴雨的准备。
果然。
刚一进屋。
一道冰冷又带着浓浓讥诮的目光，就直直地刺了过来。
潘莲端坐在那张唯一的破椅子上。
姿态优雅，仿佛坐的不是破木椅，而是凤鸾宝座。
她手里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缕垂下的青丝。
眼皮微微抬着，斜睨着刚进门的曹小瞒。
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。
“官人~”
“回来啦？”
“外面这出‘英雄救美’的大戏，唱得可还精彩？”
她的声音依旧是那种软糯的调子。
但每一个字，都像是裹着冰碴子。
冷飕飕的。
曹小瞒头皮发麻。
干笑两声，试图蒙混过关。
“呵呵……什么英雄救美……就是一点小意外，小意外……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心虚地避开她的目光。
走到桌边，想给自己倒碗水喝，压压惊。
却发现壶是空的。
“意外？”
潘莲轻轻哼了一声，尾音拖得老长。
“奴家瞧着，可不像呢~”
“那搂也搂了，抱也抱了。”
“小手也摸了。”
“官人这‘意外’，未免也太周全了些~”
她站起身，袅袅娜娜地走到曹小瞒身边。
绕着他，慢慢踱步。
像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物品。
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描。
“瞧把这小寡妇吓得，那小脸白的~”
“瞧把那莽夫气的，差点拆了院子~”
“官人这手段~”
“真是让奴家……大开眼界呢~”
她的气息，若有若无地拂过曹小瞒的耳畔。
带着一丝冷冷的香气。
曹小瞒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。
后背冷汗都快出来了。
这女人的眼睛太毒！
心思也太敏锐！
根本糊弄不过去！
他只好叹了口气，无奈道：
“我的好莲儿，你就别挖苦我了。”
“我真不是故意的。”
“那就是个意外！我发誓！”
“谁知道傻柱那憨货正好撞见，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……”
潘莲停在他面前。
仰起脸，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他。
“官人~”
“你对着那俏寡妇时，也是这般……手足无措，百口莫辩的模样么？”
曹小瞒一噎。
脸腾地一下红了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什么！”
潘莲见他窘迫，似乎觉得很有趣。
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些，忽然绽出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。
她伸出纤纤玉指，轻轻点了点曹小瞒的胸口。
“官人~”
“何必如此麻烦~”
“你若真瞧上了那妇人，奴家……倒有法子帮你。”
曹小瞒一愣，警惕地看着她。
“你……你有什么法子？”
这女人，古灵精怪，一肚子坏水。
他可不敢轻易相信。
潘莲凑近他，压低声音，神神秘秘地说道：
“奴家在家时，倒也见过些场面。”
“那西门大官人，当初为了勾搭……呃，为了结识我家娘子，可是费了不少心思。”
曹小瞒心里咯噔一下。
西门庆？
这可不是什么好榜样！
潘莲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，眼神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。
“这男女之事嘛，说难也难，说易也易。”
“无非是投其所好，寻其弱点。”
“官人可知，那西门大官人，最初便是借着裁衣送布，频繁出入……”
“若是送些绫罗绸缎，金银首饰，还怕那妇人不心动？”
曹小瞒听得直翻白眼。
没好气地打断她：
“打住打住！”
“我的姑奶奶！”
“这年头饭都吃不饱，我上哪儿去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？”
“我要有那家底，还用得着睡这破椅子？”
潘莲被噎了一下，不满地撇撇嘴。
“官人好生无趣~”
“那就换个法子~”
她的眼珠转了转，闪过一丝更危险的光芒。
声音压得更低，几乎如同耳语。
带着一种蛊惑的味道。
“奴家……倒是还记得几个方子……”
“是从前府里那些不正经的婆子们偷偷传的……”
“只需一点点，下在茶水里……”
“保管让她……嗯……热情似火，任官人施为……”
她说着，还暧昧地朝曹小瞒眨了眨眼。
曹小瞒听完，汗毛都竖起来了！
我靠！
下药？！
这他妈是潘金莲老本行啊！
武大郎怎么死的？！
他吓得连连后退，像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脑袋摇得像拨浪鼓。
“不行！绝对不行！”
“莲儿！你疯了？！”
“这是犯法的！要蹲大牢吃花生米的！”
“你想害死我啊！”
他脸色发白，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。
潘莲被他这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。
随即委屈地扁了扁嘴，眼圈微微泛红。
“官人凶什么嘛……”
“奴家……奴家还不是为了帮你……”
“你不领情便罢了，还这般呵斥奴家……”
她转过身，用袖子掩着脸，肩膀微微抽动。
仿佛伤心欲泣。
曹小瞒一个头两个大。
这都什么事啊！
他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。
“莲儿，我不是凶你。”
“是这法子太……太吓人了！”
“咱们现在不是在你那时候了，这里规矩大着呢！”
“那种事，想都不能想！知道吗？”
潘莲放下袖子，脸上哪有什么泪痕，分明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“知道啦知道啦~”
“官人真是正人君子~”
“奴家不说便是~”
她嘴上答应得爽快。
眼神却飘忽着，显然没太往心里去。
曹小瞒拿她没办法，只能再次严肃警告：
“记住！绝对不能用那些歪门邪道！”
“听见没？”
“听见啦~”
潘莲拖长了声音应着，明显有些不耐烦。
她扭着腰走回床边坐下，百无聊赖地摆弄着那床薄被。
忽然又抬起头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曹小瞒。
“官人~”
“既然不能用强，也不能下药……”
“那……奴家帮你把她骗来如何？”
“就说请她来教奴家做针线？”
“等她来了，官人就把门一关……”
曹小瞒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！
“打住！”
“我的祖宗！求你消停会儿吧！”
他算是看明白了。
这位从水浒片场来的姐们。
脑子里除了勾引男人和宅斗害人，就没点健康阳光的东西！
跟她讲现代法律道德，简直是对牛弹琴！
他无力地瘫坐在旁边的破椅子上，感觉身心俱疲。
“莲儿……”
“算我求你了。”
“你就在家安安稳稳待着，吃吃喝喝，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，行不行？”
“外面的事，尤其是秦…秦淮茹的事，你别管，也别出主意了。”
“你这些‘妙计’，哪一条都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！”
潘莲见他这副油盐不进、胆小怕事的模样，顿时失了兴致。
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，扭过头去。
“迂腐！”
“胆小！”
“送上门的肥肉都不敢吃！”
“活该睡冷板凳！”
她小声嘟囔着，声音不大，却足够让曹小瞒听见。
曹小瞒假装没听见，揉着发痛的额角。
心里暗暗发誓。
以后有什么“作案计划”，绝对绝对不能让她知道！
这哪里是帮手？
分明是催命符！
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催命符！
潘莲自己生了会儿闷气。
忽然又转过头来，眼神幽怨地看着曹小瞒。
“官人~”
“你对着那寡妇，便是有说有笑，又是送馒头又是英雄救美的。”
“对着奴家，便是横眉冷对，百般防备……”
“莫非……”
“是嫌奴家不如那寡妇……会勾人？”
她说着，眼神渐渐变得水汪汪的。
手指轻轻勾开一点衣领，露出小半截光滑白皙的锁骨。
身子微微前倾，摆出一个诱人的弧度。
曹小瞒只看了一眼，就感觉气血上涌，赶紧移开视线。
“没有的事！”
“你……你别瞎想！”
“我……我出去透透气！”
他狼狈地站起身，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再次摔门而出。
站在冰冷的院子里。
吹着傍晚的凉风。
曹小瞒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。
屋里屋外。
两个女人。
没一个省心的！
他长长地、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这齐人之福……
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！
这才刚开始，就往刑事犯罪的方向策马狂奔了！
往后的日子，可怎么过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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