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年初入虎狼乡。
踏苍茫,气轩昂。
独对群魔,冷笑试锋芒。
救友轻身如电掣,惊众目,震八荒。
一招制敌鬼神惶。
剑难防,影难量。
威震山河,谁敢再相妨?
莫道稚龄无壮志,平恶寇,姓名扬。
柳进所率之队,连同萧祁在内,共计十九人。
众人商议已定,相约次日辰时正刻,于城外集结,共赴魔狼山。
萧祁虽心怀独闯魔狼山的壮志,无奈路径不熟,权衡之下,只得依从众人之议。
如此,他便需在此借宿一晚,静待明日启程。
初涉江湖的萧祁,人地两生,便与豁达豪爽的柳进同宿一处,所幸柳进并未对此有丝毫异议。
那十八魔狼,本是十八异姓兄弟,个个身负不俗武艺。
他们盘踞魔狼山多年,烧杀掳掠、奸淫抢夺,恶行累累,令人发指。
但凡听闻其名者,无不咬牙切齿,谈及之时,尽是鄙夷之色。
次日清晨,十九人准时于城外聚齐,浩浩荡荡朝着魔狼山进发。
途中,有人忍不住抱怨:“柳少侠,何苦带上这乳臭未干的小子?既累赘,又得分他一份赏金,实在不划算。”
柳进神色淡然,不以为意:“他一孩童初入江湖,闯荡不易,能帮衬便帮衬。况且,依我看,他并非奸猾之辈。”那人虽心有不满,却也不好再多言,只得将抱怨咽回肚里。
萧祁走在队伍末尾,将二人对话听得真切,心中对柳进顿生好感,暗自思忖:柳大哥为人仗义,值得深交。
时至正午,众人终于抵达魔狼山脚。柳进神色凝重,叮嘱道:“诸位务必小心,那十八魔狼狡猾异常,切不可走散。”
众人纷纷应诺。
随后,柳进唤来萧祁:“小兄弟,到我这边来。”
萧祁依言上前,问道:“柳大哥,有何事?”
“你便紧随我身旁,切莫走丢。”柳进关切地说道。
萧祁心中一暖,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几分,点头道:“柳大哥放心,我记下了。”
“如此便好,大家小心,咱们上山!”言罢,柳进一声令下,十九人握紧兵器,朝着魔狼山进发。
踏上魔狼山蜿蜒的小径,一股森冷之气扑面而来。
刺骨的阴风呼啸而过,似要将人骨髓中的暖意尽数抽离。
队伍里,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。萧祁步伐沉稳,仿若这阴森之地不过是寻常山道;柳进亦是神色冷峻,目光如炬,凛冽寒风丝毫不能动摇他分毫。
然而其余众人却截然不同,他们缩着脖子,脚步虚浮,每一阵阴风吹过,都吓得浑身发抖。
有人牙齿打颤,双手死死攥着衣角,指节泛白;有人眼神惊恐,不住地左顾右盼,仿佛暗处随时会跳出妖魔鬼怪。
恐惧如潮水般,在他们心中肆意蔓延。
行至一处岔路,萧祁突然驻足,抱拳说道:“柳大哥,此路杀机四伏,不如另寻他途。”
话音刚落,便传来一阵粗犷的笑声:“若害怕了就趁早下山,别拖累大伙!”
萧祁挑眉冷笑,眼中满是傲然:“我萧祁自幼不知‘惧’字为何物!小小魔狼山,何足挂齿?”
“黄口小儿,也敢大放厥词!当心话说太满闪了舌头!”又有人嗤笑道。
“休得聒噪!”柳进沉下脸,怒声喝道:“尚未对敌便起内讧,成何体统?”
萧祁神色郑重,再次拱手:“柳大哥,念你一路照拂,才出言相劝。此路九死一生,信与不信,悉听尊便。大恩不言谢,就此别过!”
柳进惊愕道:“你当真要独自行动?”
萧祁清笑一声,衣袂翻飞:“独来独往,方是江湖本色!”
说罢,身影如鬼魅般没入竹林,转瞬消失不见,只留下满地竹叶沙沙作响。
“哼!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!柳少侠别管他,咱们走!”众人嗤笑着,催促队伍继续前行。
柳进虽满心疑虑,却也只能带队继续。
萧祁那句“九死一生”犹在耳边,他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,每一步都小心翼翼。
“柳少侠也太谨慎了!”一名汉子大笑,拍了拍腰间佩刀:“难不成真信了那毛头小子的话?”
柳进摇头正色道:“江湖险恶,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。那小兄弟既然出言提醒,想必并非空穴来风。”
“他懂什么?我看就是想独吞赏金,故意吓唬咱们!”
“正是!这山风凉爽得很,哪来什么凶险?”
众人你一言我一语,渐渐放松了警惕。
柳进听着同伴们的调笑,心中也开始动摇,紧绷的脊背悄然松懈,却不知一场危机正悄然逼近。
突然,众人脚下的土地毫无征兆地变软,还未等反应过来,十八人的身形便朝着下方坠去,直直落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。
浓稠的泥浆如饥饿的巨兽,瞬间将他们吞噬。
众人惊慌失措,本能地挥舞双臂,奋力挣扎,然而每一次挣扎都只是徒劳,反而让他们下陷得更快。
泥浆迅速没过脚踝、膝盖,朝着大腿、腰间蔓延。
有人惊恐地呼喊,声音在空旷的沼泽上空回荡,满是绝望;有人拼命伸手,想要抓住身旁的同伴,却只搅起一片泥浆。
泥浆糊满脸庞,呛入鼻腔、喉咙,令人几近窒息,恐惧在这片沼泽中肆意蔓延。
柳进脸色骤变,大声喝道:“莫动!都稳住!”
十八人深陷泥潭,泥浆一寸寸蚕食着他们的腿脚。
有人面色惨白,埋怨道:“那小子明知有险,却不肯明说,真是狼心狗肺!”
“可不是!早知如此,就不该让他分赏金!如今倒好,都成了瓮中之鳖!”
柳进满心苦涩,唯有摇头叹息。
先前众人对萧祁的谏言嗤之以鼻,此刻却将过错尽数推给那少年。
若不是他们七嘴八舌扰乱心神,又怎会放松警惕,落得这般田地?
“桀桀桀……”一阵阴恻恻的怪笑打破死寂,十八个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踱步而出。
为首之人抚掌戏谑:“我道是谁,原来是柳大公子!怎么,也想尝尝这泥潭的滋味?”
众人周身气息阴鸷,腰间兵刃泛着冷光,将被困之人团团围住,一场恶战,一触即发。
为首的齐山仅着一袭兽皮,勉强遮住要害,袒露的身躯肌肉虬结,隆起的胸肌上凝着细密汗珠,在日光下泛着野性的光泽。一头乌发肆意披散,随着步伐张狂舞动,更添几分不羁与狂放。
他身后簇拥着十七个中年男子,形态各异,却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。
有身形魁梧的彪形大汉,肩宽体阔,每一步落下都似能震颤大地;有独眼冷峻的剑客,眼罩下寒芒闪烁,腰间利剑随时欲出鞘;还有看似儒雅的书生,手持书卷,周身却透着一股别样的锐利。
柳进面沉如水,冷笑道:“废话少说!我等既已落入圈套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
齐山咧嘴狞笑,目露凶光:“弟兄们听好了,柳进归我,其余人……嘿嘿,拖回去炖了下酒!”
身旁的儒雅青年忽道:“老大,他们队伍里还有个娃娃。”
齐山一拍脑袋,阴恻恻笑道:“差点忘了!老九,带几个人去把那崽子揪出来,嫩生生的娃清蒸最是爽口!”
“得令!”络腮胡大汉应了声,提着朴刀便要往竹林深处去。
“十八只恶狼,不必白费功夫!”一声清喝划破林间寂静,一根削尖的竹棍如箭矢般破空而来。齐山暴喝一声,双拳击出,竹棍瞬间寸断,木屑纷飞。
“藏头露尾的鼠辈!有种给老子滚出来!”齐山暴跳如雷,额角青筋突突直跳。
身后十八魔狼齐声鼓噪:“滚出来!滚出来!”声浪震得林间飞鸟惊起,枯枝簌簌而落。
柳进却在泥潭中嗤笑出声:“蠢货!真当人家会自投罗网?白日做梦!”
齐山气得脸色发紫,对着竹林破口大骂:“小杂种!别让老子逮到你,定要把你抽筋扒皮,剁成肉酱!”
“就凭你也配?”一声轻蔑的冷笑传来,萧祁抱着刀从竹林深处缓步走出。
晨曦透过叶隙洒在他身上,灭魂刀泛着幽幽青芒,映得少年眉目愈发冷峻。
他立在沼泽边缘,身姿挺拔如竹,无畏地迎上十八魔狼的目光。齐山狞笑出声:“倒是个不怕死的小崽子!”
柳进急得脸色涨红,嘶声喊道:“小兄弟快走!他们绝非你能对付!”
萧祁却狡黠一笑,虎牙微露:“柳大哥,方才有人惦记着清蒸我呢。我若跑了,岂不扫了各位的兴致?”说罢,他朝柳进伸出手,掌心纹路清晰:“柳大哥,信我便伸手。”
柳进鬼使神差地递出手臂。刹那间,萧祁足尖轻点,身形如离弦之箭腾空而起。
他紧扣柳进手腕,借力在空中划出半道弧光,转瞬横跨数丈,稳稳落在坚实地面。
泥浆飞溅的沼泽地与他衣袂翩跹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,惊得柳进瞠目结舌——这等精妙轻功,莫说十岁孩童,便是江湖成名高手也未必能及!
连见多识广的齐山都忍不住赞了声“好”,随即却恼羞成怒,被少年戏耍的怒意涌上心头。
萧祁斜睨众人,唇角勾起挑衅的弧度,修长手指轻勾:“过几招?”这姿态哪像迎战强敌,分明是逗弄稚童!
齐山青筋暴起,抡起狼牙棒便冲上前:“小畜生!今日定要将你碎尸万段!”
他心底却暗自思忖,不过是轻功了得的黄毛小儿,能有多少真本事?
萧祁冷笑一声,刀锋出鞘三寸,寒光映得眼眸愈发锐利:“十八头恶狼,尽管放马过来!我萧祁若皱半下眉头,便不配姓萧!”
一旁的中年汉子举着铁锤叫嚣着要与齐山联手,林间杀气骤起,大战一触即发。
“兄弟们,上!”齐山大喝一声,双拳击出,恰似蛟龙出海,气势磅礴。
拳影交叠,密不透风,如汹涌巨浪,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,拳风所到之处,仿佛万物都将被碾碎。
与此同时,中年汉子挥舞铁锤砸向萧祁,其余十六人也纷纷拿出兵器,刀、剑、枪、戟、鞭、斧……十八般兵器齐出,还有人用拳、用掌、用指、用腿,从各个方向朝着萧祁攻来。
柳进脸色骤变,大喊:“小心!”可刚出口,眼前光影陡然错乱,一阵疾风掠过,裹挟着令人眩晕的气息。
待他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,萧祁已踪迹全无。
还没等他回过神,“哐当”一声兵器坠地的脆响传来,不知从何处响起,却好似重锤砸在他的心尖,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。
十八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萧祁,仿佛见了鬼一般。
萧祁却神色自若,转过头对着柳进笑了笑:“多谢柳大哥的提醒。”
齐山捂着右手手腕,满脸震惊——他实在不敢相信,眼前这个十岁的孩童,竟如此可怕!
方才他根本没看清萧祁的身影,便已落败,败得如此彻底!他甚至没看清萧祁如何起手、转折、收手,出了什么招式、出了几招,更遑论看清动作。
这等实力,实在令人恐惧!十岁的孩子,竟拥有如此超乎想象的力量!
齐山瞬间萌生退意。
几乎就在柳进喊出“小心”的刹那,十八人便已落败。柳进这才明白,自己的提醒竟是多余。原来萧祁为了立威,一上来便使出了攻击速度最快的招式。若不是想速战速决,十八魔狼恐怕会败得更惨。
萧祁这一手,确实立住了威风,却也将沼泽地里的众人吓得不轻。
他们这才惊觉,原来萧祁如此厉害?可刚才他们还在说萧祁的坏话,他不会杀人灭口吧?
齐山见势不妙,不顾兄弟死活,悄悄往后退去,准备开溜。而剩下的十七人,相视一眼,竟一同跪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