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医生对姜禾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！
先前是老师心态，会考校姜禾的基础知识，遇到病例就会跟她讲解。
现在嘛，两个人的地位俨然颠倒过来，是郭医生把姜禾当成了老师！
不管诊断还是开药，做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教——
“小姜同志，你看我说的对不对？”
如果真的是什么复杂的病例，比如像刚才那位感冒变证的大娘，那姜禾觉得还有必要讨论一下。
但眼前这位，不就是摔了一跤吗？给伤口消毒包扎一下就好，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必要吗？
患者还不清楚情况，乐呵呵地问：
“郭大夫，你们教学生的态度这么好吗？”
郭医生郑重其事地解释：
“我没有在教学生，小姜同志比我厉害！”
患者听得一脸纳闷儿。
要不是认识郭医生有段时间了，患者估计会觉得他脑子有问题……
一旁的姜禾头皮发麻，赶紧打断两人对话，借口说要温习教材，躲到旁边去了。
郭医生非但不认为她在躲懒，反而发自内心地称赞：
“嗯！学习就要有小姜同志你这样的态度！哪怕是能倒背如流的知识，也照样抱着初学者的心态！”
姜禾听完，溜得更快了。
患者也觉得尴尬，赶紧揣上药，一瘸一拐地逃离。
姜禾想好了——
在卫生所的最后几天，她一定保持低调！
……然后第二天就发生了意外。
时间差不多临近中午。
姜禾正在整理药柜。
旁边的炉子上热着她的铁皮饭盒。
饭菜是她托邻居何老太太做的，内容丰盛，甚至有肉！
平时姜家的饭桌，连肉沫星子都轮不到姜禾。
最近两天更是苛刻，每次姜禾下班回家，看到的只有残羹剩汤。
夫妻俩估计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“惩罚”姜禾。
而姜禾看了只想笑。
她拿着肉票，出门就去店里割了二两猪五花。
虽然自己不会做饭，但她却托了何老太太帮忙。
何老太太的手艺特别好，做的红烧肉香飘十里！
许久没有吃到油水的姜禾，久违感觉到了脂肪带来的幸福。
她还留了一份当作今天的午餐，又留了一份给何老太太。
何老太太起初不要，却架不住自家小孙女都快馋哭了……
不过，真正馋哭的人是姜家人！
他们看到姜禾吃得满嘴油光时，眼睛都红了！
偏偏他们忌惮陆妄，不敢找茬，只能阴阳怪气几句。
姜禾干脆全当没听见，吃独食吃得乐滋滋，把姜家人气得够呛。
姜禾至今想起来，都觉得心情愉悦。
说起来还要感谢陆妄……
咕噜噜。
热水烧开了。
姜禾准备过去，郭医生抢先一步起身。
“我来我来！”
姜禾无奈笑笑，对这种场景已经见惯不怪。
忽然。
她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纷乱的脚步声。
姜禾立即察觉到几分不对劲，以为是什么急症患者。
“是不是哪里不舒……”
她转过身，看到一个双目赤红、手里拎着锤子的高瘦男人。
对方遍布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：
“你就是姜禾，那个给我妈乱开药的庸医吧？”
来者不善！
姜禾浑身细胞都在叫嚣着警惕。
曾经学过几年防身术的她，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。
不过嘴上仍然沉稳不乱地与对方沟通：
“同志，你先冷静点，你的母亲是哪位？能不能先跟我说说？”
“你别问这么多！你就说你是不是姜禾那个庸医！”
男人情绪激动地嚷嚷着，手上铁锤跟着乱挥。
姜禾看他脚步虚浮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这……
显然精神不正常！
“王远！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听到动静的郭医生及时冲出来。
他看到这一幕吓坏了，急忙喝道，
“你要对小姜同志做什么？她昨天才帮过你妈……”
“什么帮我妈！她明明是要害死我妈！我就知道！你们一个个地都想害死我们母子！你们全部都是坏人！是凶手！”
男人声嘶力竭地大吼道。
他激动得脸色通红，连脖子上青筋都凸起来了。
而他的距离也离姜禾越来越近、越来越近……
“王远同志是吧？我理解你！”
姜禾突然拔高了音量！
名叫王远的高瘦男人，明显动作变得迟钝：
“什、什么？”
姜禾看他有被打动到，便不疾不徐地温声道：
“你刚才说有人要害你和你妈妈，对吗？”
王远通红的眼睛眨了两下：
“你、你相信我？”
不过几秒，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，
“不……不！不对！你根本不相信我！你们都不相信我！没有人相信我的话！你们都觉得我是疯子！”
他的情绪比刚才更加激动了！
到后来更是蹲下身，直接拿着铁锤梆梆狠敲地面，像是在发泄情绪！
郭医生看王远挪开了视线，急忙给姜禾使眼神，让她快点走。
姜禾却没有关注郭医生，反而靠近了王远几步。
“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？可以跟我说说吗？”
她跟着蹲下，与王远平视。
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王远缓缓抬头：
“跟你说……跟你说……”
“对，跟我说，我会很耐心地听你讲话，怎么样？不过在这之前，我需要你先放下手里的锤子，这个东西有点吓人。”
“放下……放下锤子……”
王远喃喃地重复着，眼神不断在迷茫和愤怒中切换。
眼看着他抓握的力量越来越松，他忽然想起什么，重新变得激动！
“不！不能放！这是唯一能保护我的东西！不能放啊啊啊！”
他发出凄厉的嚎叫，整个人像是疯魔了般扭动身体，胡乱挥舞手臂！
他手里的铁锤跟着挥动，差一点儿就和姜禾的脸颊擦过！
姜禾巍然不动。
与此同时。
门外站着的陆妄，连呼吸都屏住了。
与他同行的罗明轩激动得要死，焦急地原地声音：
“陆哥！咱们真的不过去吗？嫂子快被那个疯子打到了！”
陆妄拳头攥得紧紧的，嘴唇紧抿成一条线。
他强行压制住不受控制的身体，嗓音低沉到近乎沙哑——
“我……相信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