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哑然,看了眼旁边的德福。
德福摇头,他也没听过。
晏观澜急得在原地团团转,她捡起地上的树枝,在地上写起这几个字来。
石头地面留不下半点痕迹,皇帝却还是看得认真。
他将这四个字记在心中,笑着夸赞道:“观澜小小年纪,居然就开始认字了,真是厉害。”
晏观澜昂首挺胸,很是骄傲。
是的,她就是这么厉害,是孤儿院最聪明的小女孩。
“所以,这个辛德瑞拉是谁?为什么说你变成了她?”皇帝心中仍有疑问,更多的是对晏观澜的关心。
“因为我和辛德瑞拉在做一样的事呀。”
“一样的事?观澜能不能给我讲讲?”
“好呀好呀。”
晏观澜掰着手指,一字一句地将记忆中的故事叙述出。
她在孤儿院将这个故事听了无数遍,却还是第一次讲给其他人听。
皇帝坐在德福搬来的椅子上,抱着晏观澜,认真倾听。
清晰稚嫩的童音,所讲诉的却并不是个很美好的故事,就算辛德瑞拉最后结果不错,但前期吃过的苦却是真的。
晏观澜年纪还小,她说的,不可能是辛德瑞拉后期的经历,只可能是前期。
也就是说,晏观澜一直做着,不属于她该干的工作。
皇帝目光和她对视,问:“观澜是一直在帮母亲洗衣服,整理房间吗?”
晏观澜双手鼓掌,夸赞:“你好聪明啊,这都能够猜的出来,不是一直,是上回和你见面后,母亲才让我做的。”
“是因为我?”
“不是,她都不知道我见过你呢,”晏观澜趴在皇帝肩上,悄声,“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小秘密。”
皇帝喉咙干涩,说话都显得费劲。
“那,观澜讨厌母亲吗?”
“嗯,不喜欢她,她会打我。”
皇帝一听,立刻将晏观澜从身上扒拉下来。
他视线在人身上巡视一圈,最后落在了被衣物遮挡的手臂上。
“她打了你哪里?我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。”
晏观澜连连摇头,心虚地移开眼神:“已经过去好几天,都消失了。”
这是她溯回之前的事情,怎么可能还能找到伤口?
“你额头上的伤口,也是她做的?”
“不是,是我不小心摔倒的。”
不喜欢归不喜欢,晏观澜不会用静妃没做过的事情去污蔑她。
“宫女都是怎么照顾你的?太不上心了。”皇帝摸了摸晏观澜的头发,眼中神色不明。
“她们没有照顾我,我都是一个人生活的,我只有吃饭的时候,能够见到她们,那些饭菜也不好吃,吃完我还是觉得饿。”
德福在旁边听着,脑袋越来越低,内心更是掀起滔天巨浪。
晏观澜贵为公主,身边理应配备六名宫女,怎么可能沦落到没人照顾的地步?
除非这部分人全被静妃给调走。
她怎么敢的?苛刻皇子公主,这可是大罪。
皇帝没说话,浑身气压却如同冬日寒冰,将周围空气都冻结。
他的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拍着,像是在思考着什么。
晏观澜不懂这些,自然也感受不到这古怪的气氛。
她眨眨眼睛,抬头望向皇帝。
皇帝低头,问:“想说什么?”
他的语气温和,也给了晏观澜说话的勇气。
“我这次还能和你一起吃饭吗?”
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,当然可以,日后你如果饿了,可以随时来找我吃饭。”
“谢谢你,对了,我还不知道我该叫你什么呢。”
面对这个问题,皇帝却沉默不语。
最近发生的事情,实在是太多巧合,太多奇怪。
先不说那时有时无的时间倒退,就说晏观澜,据暗卫探查,在他们相遇的前一天,晏观澜去过太医院,拿到治外伤的药,第二天去御膳房,成功拿了条鱼。
皇宫守卫森严,侍卫也不是饭桶,怎么就让个五岁小孩成功偷溜出去?
除非晏观澜身手了得。
他观察这么两天,也没见晏观澜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,秘密倒是颇多。
还有那个奇怪的故事,辛德瑞拉,这不像是他们这的名字。
“是不能告诉我吗?”晏观澜歪着脑袋,葡萄般的眼睛看着人,可爱极了。
“没有,”皇帝立刻否认,“我是晟王,你的皇叔。”
反正他那个弟弟整日不学无术,身份拿来给他用用,那也是应该的。
他要是暴露身份的话……观澜肯定也会很不喜欢他吧。
她如今的处境,皇帝多多少少也是有责任的。
却不想,他一低头,刚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。
“原来你是我的皇叔,那我也有家人了是不是?”
“嗯。”
“好耶,皇叔,皇叔。”
晏观澜从皇帝身上下来,雀跃地在他周围跑着,嘴里喊个不停,和枝头上的麻雀几乎没有两样。
皇帝眼含笑意,却无端带着些遗憾。
如果自己刚才告诉她真实身份,现在是不是就能听见她叫父皇了?
也罢,真说了,说不定连这声皇叔也听不见。
皇帝抱着晏观澜,回殿用膳。
现在还不是用膳时候,但德福早就已经准备好了。
晏观澜美美饱餐一顿,见时间差不多,就准备离开。
和上次一样,她拒绝了皇帝送她回去的提议。
有暗卫在旁边保护,皇帝也不勉强。
如今更需要解决的,是后宫的事。
“德福,查一下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几次来回有了经验后,晏观澜再走这条路,不会站在路口左右观望,路途似乎都变短了。
也许是她今天高兴,才会产生这种感受。
皇叔。
家人。
真好,她也有家人了。
晏观澜边蹦边跳地回到冷宫。
冷宫中素来清冷安静,见外面没人,晏观澜也不意外,继续往里走去。
她回来前,皇叔让宫女给她拿了些水晶糕,她现在吃饱了,暂时用不上,先放回房间吧。
自从做了静妃‘丫鬟’,晏观澜就从穿来时的小破院子,搬到了夏荷隔壁。
原本她是该住在静妃身边的,只是静妃嫌弃,不愿她住过来,这才改了位置。
也好,晏观澜同样不愿和静妃多接触。
谁还没个嫌弃的人呢?
雀跃的脚步逐渐缓慢,最终在房门口嘎然而止,晏观澜盯着屋内的人,手往后藏了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