挤进小院的人群中,大部分是街坊邻居,都默不作声地靠后看着热闹。
从他们搬到这个废弃的院落起,就没人给过娘俩好脸色,好像知道是被宇文家赶出来的庶子,就要低他们一等一样。
当看到站在院门边上的衙役,宇文昭笑了,这是吃定自己,又怕自己不愿意就范,喊了衙门的差人提前防着。
王麻子见李员外进院发难,底气又足了:
“宇文昭,看见自己的主子来了,就不敢狗叫了?你这样的废物,从出生起,就应该入贱籍,省得事后还麻烦!”
宇文昭双眸阴寒扫过,惊得他又是一退。
兴许是见人多,王麻子硬起头皮喊道:“看什么看,你以为你够狠,就不用还钱。快点拿钱出来,若是拿不出钱,今日就去给李员外家当佃农。”
李员外扁着嘴说道:“宇文昭,白纸黑字,你今日躲不过去,若是没钱,就跟我回去,也有口饭吃!”
身后两名家丁,上前就要抓宇文昭。
傻娘浑身颤抖,扑到他身前张牙舞爪:“走开,不许欺负昭儿!”
两个家丁碰上头发被抓散的疯子,一时间也不敢上前。
“蠢货,一个疯娘们也怕,还不快上!”
宇文昭一把将傻娘揽到身后,轻声安抚:“娘不怕,昭儿没事!昭儿有钱!”
随后朝着上来的两人呵斥:“滚开!
谁说我没钱。”
两人愣在了当场,一同诧异的还有李员外,和站在边上的王麻子。
只见宇文昭从怀里,掏出一个布包,在众人面前打开。
李员外眼珠子发颤,冲王麻子使了一个眼色,那布包打开一半,露出铜钱时。
只见王麻子牙一咬,突然冲上去,一手打在宇文昭手背。
捧在手里的钱,哗啦啦一声,被抛向空中,好似雨落一般,在院子里下起了铜钱雨。
叮叮当当......
围观群众,极度亢奋,都仰着头开始争抢。
“不要抢我们的钱!”
傻娘急得直跳脚,若不是宇文昭拦着,早就伸着手去扯街坊了。
“娘别怕!有昭儿在!”
安顿一番后,宇文昭心中愈发冰寒。
“哈哈哈!”
半晌之后,抢钱结束,王麻子大笑三声:“哪来的钱啊,原来是天上掉下的钱,还以为有多少,一贯还是五六百文?”
李员外、王麻子几人相视而笑,从刚刚抛上天的数量,显然没有五贯那么多,说是几百上千文还差不多。
还以为眼前这小子真的搞来了五贯,没想到钱也不够。
几人笑着看了一场铜钱雨,都觉得高看了宇文昭。
“呐,莫说你有钱啊,这么多人看着,天上下钱,也下不够五贯。
而且,还不是你一个人的。
老天爷赏钱,见者有份!”
宇文昭没有理会,上前看着远处抱着胸冷笑的衙差:
“《大业律》:聚众抢钱,可类比‘强盗罪’论处。
若为首者,无论抢钱数额多少,皆处绞刑、斩首等死刑;
若为从犯,按其在犯罪中作用,或流放或斩首。”
待听到宇文昭义正言辞的,将《大业律》的条款诵出,两个衙差皆是一惊。
“抢钱过程中伤人,无论首从,皆加重惩处,重者可直接处斩,轻者流配。”
王麻子、李员外以及刚刚抢得热火朝天的百姓,皆是露出恐惧的神情。
“怂恿者按“造意”者对待,处以杖刑,情节严重的亦可斩首。”
宇文昭眼眸似利刃,朝着两个衙差刺了过去:“两位官爷,今日带着一群人来我院子,是准备怂恿大家,抢了我们孤儿寡母吗?”
轰!
两个衙役浑身一震,惊出一身冷汗。
他们两个今日巡街,李员外一个给送了二百文,叫帮忙看着,若是欠债的宇文昭跑了,也好帮忙抓人。
本就是一个合规的闲差,即便发生眼前闹剧,也无伤大雅。
结果传言中的这个废物庶子,竟然懂法。
他俩读都读不全,也就衙门里的主簿,说起来口若悬河。
若是今日的事闹到官衙,按照郡守性格,他们两人有理都变得没理了。
“都住手!”
两个衙差挤过人群,冲宇文昭说道:“宇文公子,有些说过了,我俩也是看到这里有人聚众,怕闹事,影响治安。”
“绝对没有怂恿抢钱的事!”
宇文昭微微抬起下巴,俯视两个衙差,随后在众人眼眸中又掏出了一个布包。
还有?
真有钱?
不说李员外、王麻子二人,连在场的百姓都不信他能拿出五贯钱。
眼前衙差更是惊诧,五贯不吃不喝,也要存两年啊。按这个气势,这里又有五贯,加上之前洒的,不得有六贯?
这小子在哪里发的横财,莫不是家中有聚宝盆?
猜测归猜测,眼前规规整整的五吊铜板,做不得假。
王麻子还想故技重施,衙役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当面这样搞,自己两个这辈子,就只能被发配岭南了。
“滚回去!”
王麻子一惊,露出一个歉意的笑。
宇文昭平静地说道:“两位官爷,我这里便是偿还李员外的欠债,劳烦给做个见证。”
“好说!”
“经清点,五贯钱足秤无疑。”
事已至此,这么多人看着,衙差也不好再去偏帮,朗声道:“李员外,把借据拿出来吧。”
李员外苦笑,伸手到怀中摸索,眼神歪向王麻子。
两人皆是一脸苦楚,这事若是办不好,不说好处拿不到,难免要被身后的人敲打。
就在李员外将借据递给衙役时,王麻子似乎想到了什么,大喝一声:
“慢着!借据不能给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