含羞草是什么特性?一受到外界的触碰或者惊吓,立刻就会闭合叶片进行自我保护。
难怪,难怪白天璇玑仙子只是正常地问话,在她听来可能就像是巨大的惊吓,本能地就“闭合”了自己,拒绝一切交流。
之后姑姑的训斥、自己的劝导、小芸的怒吼,更是接连不断的“刺激”,她可不是就得紧紧“闭着嘴”,怎么都“张不开”了嘛!
一切疑惑瞬间豁然开朗,鲤越池简直想拍自己脑门一下,这么简单的道理,她居然想了整整一天!
她看着月光下那株独自舒展、似乎还在微微发抖的含羞草,心里那点好奇和无奈顿时化为了满满的怜惜和一点点好笑。
她放轻脚步,慢慢地从藏身之处走出来,尽量不发出任何可能惊吓到她的声响。
她走到那株含羞草旁边,缓缓蹲下身。
含羞草的叶片敏锐地感知到她的靠近,轻轻地、警惕地合拢了一些。
鲤越池没有贸然去碰她,而是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小玉瓶,里面装着司仪姑姑给她净手用的温和灵露。
她将灵露小心翼翼地、极其轻柔地洒在含羞草的根部和叶片上。
“对不起呀,”她的声音放得又轻又软,像夜晚最柔和的风,“白天吓到你了吧?我们都不知道你是含羞草,不是故意要凶你的。”
灵露带着清凉滋润的灵气缓缓渗入,含羞草的叶片似乎放松了一点。
鲤越池继续轻声安慰道:“在这里很安全的,没人会再凶你了。你想晒月亮就好好晒,没关系的。”
“以后要是害怕了,或者不知道该怎么办,可以来找我,我叫鲤越池,我就住在那边。”她指了指司仪馆的方向。
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温柔的话,没有追问,没有说教,只是单纯的安慰和保证。
那株含羞草静静地听着,叶片不再紧张地闭合,反而轻轻地、颤巍巍地,伸出了一片最嫩的叶子,极其小心地、试探地绕上了鲤越池的手腕,轻轻碰了碰,像是小动物在确认善意,随即又飞快地收了回去,整体姿态却明显舒展放松了许多。
鲤越池看着她的反应,心里软成一片。
她知道,虽然含羞草还是没有说话,但她已经被自己哄好了。
她笑了笑,站起身,柔声道:“好啦,你好好放松一下吧,晒够了月亮就记得回来哦。我先回去啦。”
说完,她不再打扰,转身轻快地离开了。
鲤越池心情愉悦地回到司仪馆,脚步都轻快了几分。
刚走进自己小院的范围,却见月光下,司仪姑姑正独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,似乎专程在等她。
“这么晚了不睡觉,又跑哪儿野去了?”
司仪姑姑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,但并无太多责备。
鲤越池笑嘻嘻地凑过去,像小时候一样赖进姑姑怀里,抱住她的腰,仰起脸邀功似的说:
“姑姑~我没去野,我去做好事啦,我去千鲤池边,把白天那个‘小闷葫芦’给哄好啦。”
司仪姑姑被她蹭得没法,听到她的话,挑眉:“哦?哄好了?怎么哄的?”
“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故意不说话的嘛。”
“姑姑您猜她原身是什么?是一株含羞草,刚化形没多久,还有点傻乎乎的!白天被璇玑仙子一问,又挨了训,吓坏了,本能地就‘闭合’起来,可不是说不出话嘛!”
司仪姑姑闻言,先是愣了一下,随即失笑,无奈地摇了摇头:
“原来如此……竟是这样。倒是我的疏忽了,只顾着生气,竟忘了去细查她的根脚,忘了含羞草天性便是如此畏怯易惊。看来安排她去客院伺候确实不妥当,平白让她受了惊吓。”
她沉吟片刻,便有了决定:“既然如此,明日便让她留在馆内吧,就在这院子里帮忙打理些花草,浇浇水,收拾些轻省东西,不必再去外面伺候了。也省得再遇到生人受惊。”
鲤越池一听,立刻开心地给姑姑捶背:“姑姑英明!姑姑最好了!这样安排最合适不过了!”
就在这时,院门处传来极其细微的、窸窸窣窣的脚步声。
两人循声望去,只见那个瘦小的身影不知何时也回来了,正怯生生地站在月亮门洞的阴影里,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,小脸微微发白,但眼神已经不像白天那样死寂和抗拒了。
她看到司仪姑姑和鲤越池都看着她,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气,才用细若蚊蚋、还带着点颤抖的声音小声开口:
“司仪姑姑…白天…是…是我做错了,对不起…求……求姑姑原谅……”
她终于能开口说话了,虽然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,但确实是清晰的话语!
司仪姑姑看着她这副可怜又努力认错的模样,哪里还有半分气。
她放缓了声音,语气温和:“无妨了。此事我亦有疏忽,不知你根脚特性,安排不当。”
“日后你便留在馆内做事,无需再去他处,也无人会再随意呵斥于你。好生做事便好。”
小含羞草闻言,眼睛里瞬间涌上感激的水光,连忙用力点头。
司仪姑姑又补充道:“璇玑仙子那边,我自会去说明,你无需再担心。”
“谢……谢谢姑姑。”小含羞草的声音依旧很小,但明显放松了许多。
“去吧,回去好好休息。”司仪姑姑柔声道。
小含羞草乖乖地、几乎是如释重负地再次点了点头,对着鲤越池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,这才迈着轻快了不少的步子,回自己住处去了。
看着她消失的背影,鲤越池和司仪姑姑相视一笑。
小含羞草回到住处,躺在自己的小床上,翻来覆去,心里还是记挂着白天对小芸姐姐的那份愧疚。
虽然司仪姑姑和越池姐姐都原谅了她,可小芸姐姐当时气得最厉害……
她犹豫了好一会儿,最终还是鼓起勇气,悄悄爬下床,蹑手蹑脚地摸到小芸的房间外。
里面静悄悄的,小芸似乎已经睡熟了。
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,挤了进去,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,走到小芸的床边。
她伸出手,极其小心地、轻轻地推了推小芸的肩膀。
“小芸姐姐……小芸姐姐……”她的声音细得像羽毛拂过。
小芸睡得正迷糊,被这细微的动静扰醒,有些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。
月光下,就看到一张小脸凑得极近,眼睛红红的,正用一种小可怜似的、充满了不安和歉意的眼神望着自己。
小芸的睡意瞬间被吓飞了一半,定睛一看,才发现是那个白天把她气得半死的小冤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