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像一层薄纱裹着青禾秘境入口，守拙牵着大黄狗的手微微发紧——裤腿被大黄狗暖烘烘的身子蹭得发热，可后背却一阵发凉，他刚把卷边的《基础引气诀》小心翼翼揣进怀里，就被硬物狠狠撞得一个趔趄。
“凡骨废物，没长眼睛？”王龙的声音像淬了冰，握着镶铁木剑的手还抵在守拙肩上，剑鞘上的木刺蹭得守拙皮肤发疼，“站最后去！别挡着我和虎子找青纹果——你这种连灵气都聚不起来的货，进秘境也是给妖兽塞牙缝，别耽误我们兄弟的机缘。”
守拙踉跄着站稳，刚想开口说“我没挡路”，脚边的大黄狗突然炸毛，浑身棕毛竖得像钢针，对着王龙低吼出声，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金光——可那光芒快得像错觉，下一秒就消散了，它只能发出普通农家犬般的吠叫，连让王龙皱下眉都做不到。
“哟，废物还养了条废狗？”王虎凑过来，双手抱胸，脸上的笑比秘境的晨雾还凉，“哥，你看它那小样，还想咬人？我一脚就能踹断它的腿，让它跟它主子一样，在地上爬着走。”说着，他真就抬起脚，朝着大黄狗的肚子踹去。
“不许碰它！”守拙几乎是吼出来的，一把将大黄狗捞到身后，死死护住，同时握紧了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——这是他进宗门时领的最低阶法器，剑刃都没开过锋，可此刻却成了他唯一的依仗。
王龙挑眉，指尖灵气一动，木剑上瞬间泛出淡青色的光，剑刃的寒气直逼守拙的脸颊：“怎么？想护着这条狗，跟我打架？守拙，你掂量掂量自己——炼气三层卡了半年，灵脉里的杂质能当肥料养灵草，我一根手指就能捏碎你这凡骨，信不信？”
“王龙，秘境入口禁止私斗。”带队的李长老终于开口，声音不高，却让王龙的气势矮了半截。王龙悻悻地收回剑，却对着守拙的鞋尖狠狠啐了一口：“算你运气好，有长老护着。等进了秘境，没了人盯着，我看谁还能帮你——到时候让你和这条狗一起，去喂毒瘴蜂！”
守拙没应声，只是蹲下身，轻轻摸了摸大黄狗的头。大黄狗还在发抖，却用湿乎乎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心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，像是在安慰他“我没事”。守拙心里发酸，把脸埋在大黄狗的毛里，小声说：“等下进去，你跟紧我，别离我太远。”
秘境石门“轰隆隆”地开启，浓郁的木灵气裹着草木香涌来，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。弟子们鱼贯而入，王龙拽着王虎走在最前面，路过守拙时，王虎还故意撞了他一下，压低声音骂：“废物，进去后别跟屁虫似的跟着我们，嫌晦气！”
守拙牵着大黄狗走在最后，刚踏进秘境，身后的石门就“砰”地一声轰然关闭，震得地面都发颤。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——参天古木的枝叶遮天蔽日，连阳光都透不进来多少，地面铺着厚厚的落叶，踩上去“咯吱”作响，腐殖土下隐约能看到妖兽的爪印，像一个个狰狞的鬼脸。
“哥，你说这秘境里的青纹果，真能帮你稳住在炼气七层巅峰？”王虎凑到王龙身边，声音里满是期待，“要是你能拿到个三五颗，说不定直接就能冲炼气八层，到时候咱们外门，谁还敢跟咱们兄弟叫板？李长老都得给你递茶！”
王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，手里的木剑敲着旁边的树干，发出“笃笃”的响：“那是自然。我打听清楚了，青纹果只长在灵气足的向阳坡，对炼气期的经脉滋补得很，我现在就差临门一脚——等我进了炼气八层，第一件事就是跟长老说，把守拙这废物逐出宗门，占着名额浪费资源，还碍眼。”
旁边的跟班李四赶紧附和：“龙哥说得对！守拙这种人就不该待在归云宗，回乡下种地还差不多。不像龙哥你，炼气七层巅峰，外门弟子里谁不羡慕？等你进了内门，可得罩着我们兄弟！”
“放心，跟着我和哥，少不了你们的好处。”王虎拍着胸脯，回头瞥了一眼远远跟着的守拙，故意拔高声音，“不像某些人，自己没本事，还带着条狗拖累人——等会儿遇到妖兽，我看他是先护自己，还是先护狗！”
守拙假装没听见，只是攥紧了大黄狗的牵引绳。大黄狗的鼻子不停抽动，耳朵竖得笔直，时不时对着密林深处低吠两声，像是在提醒守拙“前面有危险”。走了约莫半个时辰，前方的落叶突然“沙沙”作响，紧接着，三只手臂粗的铁背蜈蚣从树洞里爬了出来，通体黑亮的甲壳泛着冷光，头顶的毒钳还滴着透明的毒液。
“妈的，是铁背蜈蚣！”王龙骂了一句，却没慌，挥起木剑就砍了过去——“铛”的一声，木剑劈在蜈蚣甲壳上，只留下一道白痕，反倒是蜈蚣被激怒了，尾巴一甩，朝着王龙的小腿扫来。
王龙侧身躲开，却突然转头对着守拙吼：“废物！愣着干什么？没看到我们在打怪？赶紧过来帮忙！你以为躲在后面就没事了？这蜈蚣要是追上来，第一个吃的就是你！”
守拙心里清楚，以王龙炼气七层巅峰的修为，对付三只铁背蜈蚣根本不在话下——他就是故意想把自己拖进来，看自己出丑，甚至想让蜈蚣伤了自己。所以守拙没动，只是握紧铁剑，把大黄狗护得更紧了些。
“哥让你过来，你敢不听？”王虎一看守拙不动，立刻炸了，偷偷绕到守拙身后，猛地一脚踹在守拙的后腰上。守拙没防备，被踹得往前扑去，正好朝着一只张开毒钳的铁背蜈蚣摔去，那蜈蚣的毒钳泛着寒光，离他的小腿只有半尺远。
“汪！”大黄狗突然窜了出去，速度快得像一道棕影，一口咬住了蜈蚣的触角。蜈蚣吃痛，疯狂扭动着身体，黑色的甲壳蹭得地面“刺啦”响，透明的毒液溅在大黄狗的爪子上，瞬间烧出几个小红点。
“大黄！”守拙心都揪紧了，顾不上疼，爬起来就挥着铁剑冲上去——铁剑虽然普通，却凝聚着他炼气三层的全部力气，他记得《基础引气诀》里说过，蜈蚣的节肢是弱点，于是对着蜈蚣最细的那节腿狠狠砍去。
“咔嚓”一声，蜈蚣的腿被砍断，黑色的血溅了守拙一身。王龙和王虎就站在旁边，手里的剑明明能更快解决蜈蚣，却像看耍猴似的，抱着胳膊看戏。直到守拙喘着粗气解决掉两条蜈蚣，剩下的一条钻进树洞逃走，王虎才拍着手笑：“哟，凡骨废物运气还不错啊，这么近都没被蜈蚣夹断腿——是蜈蚣嫌你肉太柴，不想吃吧？”
“虎子，别跟他废话。”王龙擦了擦木剑上的灰尘，语气里满是不屑，“走，找青纹果去，别在废物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，前方突然出现一条丈宽的山涧，涧底的溪水湍急得像奔马，卷起白色的浪花，只有三根碗口粗的枯木横在上面，每根都摇摇晃晃，像是随时会断。
“哥，我先过！”王虎自告奋勇，踩着枯木跳了过去，稳稳落在对岸，还得意地对着守拙做了个鬼脸。王龙紧随其后，脚步轻盈，木剑拄着枯木保持平衡，很快也到了对岸。两个跟班也小心翼翼地过了涧，只剩下守拙和大黄狗。
守拙深吸一口气，先把大黄狗抱起来，让它趴在自己怀里，然后一只手抓着枯木，一只手紧紧抱着狗，慢慢往前挪。枯木被溪水浸得发滑，他走得格外小心，刚走到中间，对岸突然传来王虎的笑声：“哥，你看他那怂样，跟踩在刀尖上似的！”
话音刚落，守拙就感觉枯木猛地一晃——是王虎在对岸踹了枯木一脚！他重心不稳，身体瞬间往涧底倒去，怀里的大黄狗吓得“呜呜”叫，却死死扒着他的衣服。
“抓住藤蔓！”守拙脑子里只剩这一个念头，慌乱中伸手一抓，正好抓住了山涧边垂下来的一根粗藤蔓，藤蔓上的倒刺扎得他手心冒血，可他却不敢松手——涧底的溪水能冲碎石头，掉下去肯定活不成。
“哈哈哈！废物就是废物，连过个涧都这么费劲！”王虎在对岸拍着手，笑得前仰后合，“哥，你说他要是抓不住藤蔓，掉下去喂鱼，算不算帮宗门清理垃圾？”
王龙也勾着嘴角，眼神里没半点担忧，只有冷漠：“算。不过他命还挺硬——可惜了，没能让溪水把他那本破书冲了，省得他天天抱着当宝贝。”
大黄狗对着对岸的王龙兄弟低吼，眼里满是愤怒，却只能趴在守拙怀里，什么也做不了。守拙咬着牙，手臂因为用力而发抖，一点点把身体拉回枯木上，然后抱着大黄狗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了山涧。
过了涧，他的衣袍全被溪水打湿，冷风吹得他打了个寒颤，手心的伤口还在流血。大黄狗赶紧从他怀里跳下来，用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手心，又用身体蹭着他的腿，想帮他暖一暖。
“我没事，大黄。”守拙蹲下身，摸了摸它被毒液烧红的爪子，心里又酸又暖——在这宗门里，只有这条狗是真心对他好。
可没等他缓过劲，王龙突然停下脚步，指着前方雾气弥漫的密林，语气不容置疑：“守拙，你去探路。”
守拙抬头一看，那片密林里飘着淡绿色的瘴气，还隐约传来“嗡嗡”的声音——他在宗门的《秘境妖兽录》里见过，那是毒瘴蜂的栖息地！毒瘴蜂的尾针带着剧毒，就算是炼气五层的修士被蛰到，也得躺半个月，更别说他这炼气三层的凡骨了。
“我不去。”守拙攥紧了拳头，指节都泛白了——他知道王龙是故意的，想让他去送死，就算没被毒瘴蜂蛰死，也会被瘴气迷晕，到时候王龙兄弟就能顺理成章地独吞青纹果。
王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手里的木剑“唰”地一下指向守拙的喉咙，剑刃的寒气让守拙的汗毛都竖了起来：“你敢不听我的话？守拙，别给脸不要脸——让你去探路是给你面子，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丢进山涧，让你跟溪水一起漂！”
说着，他突然挥剑砍向旁边的矮树，一截带着灵气的树枝“嗖”地朝着守拙飞去。守拙下意识侧身躲开，树枝“砰”地砸在地上，溅起一片落叶和泥土，在他脚边砸出一个小坑。
“哥，跟他废什么话！”王虎撸起袖子，和两个跟班一起围了上来，四人呈半圆形把守拙和大黄狗堵在中间，“直接把他扔进密林喂蜂！到时候就说他自己不小心闯进去的，李长老也怪不到我们头上！”
李四也跟着起哄：“就是！龙哥，这废物活着也是浪费灵气，不如让他为我们做点贡献——毒瘴蜂被他引开，我们找青纹果也方便！”
张三搓着手，眼里满是恶意：“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，天天抱着本破书装样子，还敢护着一条狗跟龙哥叫板，今天就让他知道厉害！”
大黄狗再次挡在守拙身前，毛发竖得更直了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，像是在警告，可被封印的力量连让王虎后退一步都做不到。守拙把大黄狗护在身后，紧紧握着铁剑，眼神却异常坚定：“你们要是敢动手，我现在就捏碎传讯符——李长老说过，遇到危险可以求救，到时候他来了，我倒要问问，外门弟子故意谋害同门，该怎么处置！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从怀里摸出传讯符——那是进秘境前李长老发的，捏碎就能发出信号，只是不到万不得已，没人愿意用，毕竟会被认为是“没本事”。可现在，这成了他唯一的护身符。
王龙的脸色瞬间变了——他不怕守拙，却怕李长老。李长老虽然平时话少，可对宗门规矩看得极重，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故意害守拙，别说找青纹果了，能不能留在外门都难说。
“算你有种！”王龙狠狠瞪着守拙，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，“守拙，你给我记着——等出了秘境，没了传讯符护着你，我再好好收拾你，到时候让你和这条狗一起，在演武场上给我磕头认错！”
说完，他一把推开旁边的张三，带着王虎和李四转身就走，走了没几步，王虎还回头对着守拙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，嘴型无声地说：“等着死吧。”
守拙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处，才松了口气，腿一软，差点坐在地上。他蹲下身，轻轻摸了摸大黄狗的头，发现它的身体还在发抖，却用舌头一下下舔着他的手心，像是在安慰他“别怕了”。
“大黄，对不起，让你受委屈了。”守拙的声音带着哽咽，“都怪我太没用，连护着你都这么难。”他想起王龙兄弟的嘲讽，想起自己练了半年才突破到炼气三层的窘迫，想起灵脉里那些洗不掉的杂质——他的凡骨木灵脉，是归云宗百年难遇的“废脉”，吸收灵气的速度只有常人的一半，别人炼气三层只需要两个月，他却熬了整整半年。
可他不能放弃。他抬头看向密林深处，那里有王龙兄弟的恶意，有未知的妖兽，可也可能有改变命运的机缘——就算没有青纹果，他也想试试，能不能在秘境里找到能滋养灵脉的灵草，哪怕只是一点点，也能让他离“不被欺负”近一步。
“我们走吧，大黄。”守拙站起身，把传讯符小心翼翼揣回怀里，又握紧了铁剑，“慢慢走，小心点，我们不跟他们抢青纹果，只要能活着出去，能找到一点点让我变强的东西，就好。”
大黄狗像是听懂了他的话，蹭了蹭他的裤腿，然后走在他前面，时不时回头看看他，像是在帮他探路。密林深处的光线越来越暗，落叶的腐臭味越来越浓，偶尔能听到妖兽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，可守拙的心里却没那么怕了——有大黄狗陪着他，有那本卷边的《基础引气诀》揣在怀里，就算前路全是荆棘，他也想试着走下去。
他知道，王龙兄弟不会就这么放过他，接下来的路，只会更难走。可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，被人踹了就默默忍着，被人骂了就低着头——他想变强，想能堂堂正正地护着大黄狗，想能在归云宗里，不用再当那个“凡骨废物”。
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像一张张破碎的脸。守拙牵着大黄狗，一步步走进密林深处，铁剑的锈迹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微光，像他心里那点没被熄灭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