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达康站在不远处，身体僵硬。
他看着沈渊三言两语安抚工人。
看着他一个手势震慑混混。
看着他一条命令调来特警。
看着他几句指令重构消防。
整个过程流畅果断。
再回想自己，除了声嘶力竭地嘶吼，就是在原地无能为力地打转。
两相对比，李达康只觉得一张老脸火辣辣地疼。
他甚至不敢去看周围任何人的脸，总觉得每一道视线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背上。
一股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从心底升起，迅速席卷全身。
他忽然打了个寒颤。
京州的天，要变了。
这个年轻人，根本不是来辅佐他的。
他是来取而代之的。
就在这时，沈渊转过身，做了一个让李达康血液都快凝固的举动。
火势已控，暴徒被捕。
沈渊当着所有人的面，当着温以凡那支正对全国直播的镜头，缓缓地转向刚刚跑来复命的赵东来。
“赵局长！”
“到！”
赵东来双腿猛然并拢，发出的吼声响彻夜空。
沈渊的话语清晰，掷地有声：
“光明分局局长程度，玩忽职守，失职渎职。”
“纵容暴力，涉嫌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。”
“我现在以市伟常伟、常务副市长的名义命令你，立即对他本人采取强制措施。”
“市公桉局会同市纪伟、市检察院，立刻组成联合专案组，连夜审讯。”
“给我深挖！”
“不管他背后站着谁，牵扯到谁，一查到底！”
“有任何阻力，直接向我汇报！”
赵东来的心脏猛地一攥。
他知道，这是沈渊递过来的投名状，沾着血，也连着登天的梯。
他没有任何犹豫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。
他猛地挺直身体，抬手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。
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：
“是！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“绝不辜负沈市长信任！”
话音未落，他猛然转身，对着身后的心腹厉声下令：
“一中队！跟我走！”
“目标，光明分局，程度！”
沈渊这番当着直播镜头、当着市伟書记、当着全京州百姓下达的抓人指令，在现场彻底炸响。
死寂了片刻的大风厂工人们，从错愕中反应过来。
下一秒，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欢呼声冲天而起。
那不是简单的叫好，那是从绝望中发出的哭喊与咆哮。
一个老工人双膝一软，竟直直地朝着沈渊的方向跪了下去，老泪纵横地喊道：
“沈市长英明！”
更多的人跟着哭喊起来。
“青天大老爷啊！您是我们的青天啊！”
“抓得好！抓得好！把这些贪官污吏，这些保护伞全都抓起来！”
工人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，他们看向沈渊时，已经充满了狂热的崇拜。
易学习用力扶了扶自己的眼镜，镜片后的双眼有些泛红。
他看着沈渊决绝的背影，胸口一阵激荡。
这才是一位称职的领导干部！
这才是敢于亮剑、勇于担当的表现！
陆亦可站在人群之中，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脸颊也变得滚烫。
作为省反贪局的处长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命令的分量和风险。
可那个男人，就这么当着全国观众的面，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。
这份权柄和魄力，让她完全无法移开视线。
闻讯而来的温以凡，激动地将镜头死死对准沈渊的侧脸。
她用微微发颤但又无比亢奋的声音，对着话筒播报：
“观众朋友们！你们看到了吗！”
“就在刚才，京州市常务副市长沈渊，当场下令，抓捕涉嫌渎职的公桉分局局长！”
“这不是演习！这不是剧本！”
“这是我们京州反腐扫黑，打响的第一枪！”
“危难关头，他力挽狂澜；黑恶面前，他利剑出鞘！”
“他，就是我们京州的希望！”
这一刻，在无数道视线的注视下，在闪烁的警灯和跳动的火焰映衬中，沈渊的身影被无限拔高。
而这一切，对李达康来说，却是如坐针毡。
所有的风头，所有的赞誉，所有的民心，都被沈渊一个人抢走了。
处理一个区的公桉局长，沈渊当着所有人的面先斩后奏。
这完全没把他这个市伟書记放在眼里。
最让李达康憋屈的是，他还没法当众驳回这个命令。
否则，在全国观众面前，自己就要立刻背上一个“保护腐败分子”的罪名。
赵东来接到命令，已经转身准备带队离去。
就在此时，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，撕裂了现场的空气。
一辆黑色的警用越野车带着巨大的压迫感冲开人群，轮胎摩擦地面，发出尖锐的声响，最终停在了场地中。
车门打开。
一个身穿白色警监制服的身影大步走了下来。
来人竟是汉东省公桉厅厅长——祁同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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