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间外的陪护床上,程阙半躺着,脚边还垫了个椅子,正发信息吩咐闻阳处理伤沈皖妤的那人,面色沉沉,不难看出怒气难消。
刚想点烟,抬头往里面望了望,又放下了,不由摇头失笑。
他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,姑娘才堪堪十八岁,他又能有什么心思呢,不过是不忍心看姑娘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罢了。
隔日,沈皖妤醒来时,桌上已摆好了早餐,男人端坐在沙发上,一丝不苟的看着报纸,她似是懂了那句‘秀色可餐’所谓何。
“醒了?”男人钢琴版嗓音传来,沈皖妤回过神。
“嗯呢。”
程阙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孩下床,到卫生间门前“自己可以吗?”
“不可以的话你一起?”
男人嘴角一勾,抬起手压了压女孩翘起的几缕发丝“小丫头片子。”
沈皖妤出来时闻阳也回来了,还带着尾随的傅朔,再看向桌上一堆自己放班里的书,不由挑眉。
“过来吃饭,闻阳领回来的,怕你耽误学习,”男人笑岑岑回着。
沈皖妤坐下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筷子,一边开口“多谢闻秘书了,回头我考上状元一定请你吃酒。”
闻阳只得应着,替老板背了这口黑锅。
一旁的傅朔倒是来劲儿,“姐,也要请我,我也吃酒!”
程阙望向他开口“你喊她什么?”
虽然程阙面色挺好的,但他就是觉察出点什么,该不是觉得自己喊姐让他觉得差辈分了吧。不过话又说回来,程阙是他小舅,他喊沈皖妤姐,那他岂不是跟小辈谈情说爱,原来小舅是觉得自己年纪大,一个差辈分的称呼都不能接受了。
傅朔会意,改口到“皖姨!”
沈皖妤满头黑线“还是叫姐姐吧。”
男人也无奈,随他们去了。
沈皖妤在医院养了足足五天,实在待不下去了才出院,虽说也有程阙陪着,傅朔他们也时不时来晃悠,可不能出门还是极不自在的。
将沈皖妤送到教学楼楼下,见她状态还算不错,程阙也返京了。
沈皖妤刚坐下,众人正围着她关心伤口。
方芩扭扭捏捏地走了进来,“沈小姐,对不起,你能不能让你家放过我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
沈皖妤心底疑惑,这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,怎么就来道歉了,略一沉思发了条短信出去。
随口应着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方芩登时变了脸色,“你装什么,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,我爸生意都要做不下去了,就不能放过我吗?”
女孩不由嗤笑“关我什么事,你求饶,我就要饶了你?”
“谁给你的脸?”
字字珠玑,方芩面色一红,瞪了一眼沈皖妤跑了出去。
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魅影疾驰在高架桥上,雨幕洗刷了城市的阵阵喧嚣,本该早在临市出差的程总,硬生生推后了五天。
程阙收到信息,不太在意地回着“小惩小诫罢了。”
他也不意外沈皖妤会猜到,他想护的人,又哪能让人伤了再孑然退场,总该吃点苦头。
子不教父之过,沈皖妤也说的对,对方是个孩子,那就让家族去替她承担后果吧。
方氏股票一路下跌,公家下场好几回,步步紧逼,懂点门道的都知道方氏怕是撑不了多久,方芩自然也被学校记了大过,被勒令回家反省,公开场合下恶意伤人,更何况伤的还是沈皖妤,不说沈家在费城的地位,单凭沈皖妤个人在学校的影响力,学校也不会姑息。
五月初,高三学子们正鏖战于学海里,肉眼可见的紧张气氛弥漫着,连平日里总插科打诨的连从旭也不抄作业了,能进一班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差生,但他偏科,最近也总找沈皖妤许菡他们请教。
幸好还是穿长袖的季节,沈皖妤的伤口都能被遮掩,唯有额头上的浅疤让祖母好担心了一阵,她内心不止一次庆幸那几天没回去,不然还指不定怎么呢。但季敏淑那边就瞒不过了,将近一周没去她那,怎么着也起疑心了,硬是扯了一个靳言比赛得奖的由头要庆祝一番,把沈皖妤拖去靳家。
沈皖妤进院子前还把自己又看了一遍,觉得没什么问题就徐徐走进去了。靳家佣人听见声响,忙去喊在厨房忙活的季敏淑“夫人,小姐来了。”
季敏淑应声,往外走去,和沈皖妤将将打了个照面,一般来讲季敏淑肯定直扑上来嘘寒问暖了,今儿怪反常的。
沈皖妤露出浅笑“季姨,今天又给哥准备什么好吃的了?比赛就能有大餐庆祝,下回我也比个。”
季敏淑还是不说话,正当沈皖妤还要再开口时,靳言从楼上下来了,给她使眼色,可惜她看不懂。
“皖皖,你是不是不刷贴吧。”
季敏淑冷不丁一句,沈皖妤还挺意外的,当下掏出手机点开贴吧链接,费城一中除官贴下面,最显眼的就是运动会一千五长跑沈皖妤被绊倒摔出去的视频,好死不死的许菡给她看伤口那一幕也录上了,下面清一色的心疼学姐谴责方芩诸如此类字眼,沈皖妤确没能翻下去了。
她确实不看贴吧,但谁能想到季敏淑那么新潮。
“季姨,我…”
“沈皖妤!”季敏淑不带情绪地淡淡出声。
沈皖妤愣了,她从没被靳家人喊全名过,略显慌张但面上不显“怎么了?季姨。”
“从小到大我把你当亲女儿看待,你父亲常年不着家,看似和母亲也关系不亲近,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无力关照你更多,我自认为把你照料的不错。出了事瞒着那边也就算了,唯一令我不解的为什么瞒着我?”
沈皖妤两指捏紧衣角,忙解释道“季姨,伤口不碍事,已经好全了,我只是不想让您担心。”
看着沈皖妤那略显紧张的样子,季敏淑也软下心来,上前把她揽在怀里“我不是怨你,”
掌心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,“我希望你能明白靳家也是你的家,你早慧,独立,稳重,出去谁不说一句‘沈家有女,淑质英才’呢,连带着我出去和那些个富太太交际也沾你的光。”
靳言在一边看着这两人,不禁感叹,自从家姐执意外嫁一个明星之后,家里关系降至冰点。靳父最是传统古板,他们这样的家族怎么能允许精心培养的女儿和明星搞在一起,还是地下隐婚,无异于让人知道靳家女儿上不得台面,从哪个角度也是靳家不能接受的。很长一段时间靳家气氛都是不太好的,直到沈皖妤打破了这一切。
“可你终归还是个孩子,不需要什么都自己承受,”季敏淑语重心长道。
程阙似乎也这么说过,或许自己真的不该瞒着他们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