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主任那不怒自威的目光扫过全场,声音不大,却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。
刚才还沸反盈天的四合院,顷刻间落针可闻。
那股源自于官方身份的绝对压制力,让所有嘈杂和喧嚣都自行消散,化为无形。
“贾张氏!还不赶紧把你的东西搬出去!”
王主任一声厉喝,打破了这片死寂。
瘫坐在地上的贾张氏浑身猛地一颤,像是被冰水从头顶浇下,那点撒泼打滚的浑劲儿瞬间被浇灭了。
她抬起头,对上王主任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,心脏骤然缩紧。
她哪还敢有半句废话。
“东旭,东旭!快,快搬!”
贾张氏连滚带爬地站起来,声音都变了调,忙不迭地招呼着一旁早就吓傻了的儿子贾东旭。
母子俩再无刚才的嚣张气焰,灰头土脸地冲进屋里,将那些散发着霉味的破烂桌椅、油腻腻的烂棉被往外拖。
动作慌乱,姿态狼狈。
看着贾家母子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,院里众人神色各异,心思百转。
前院的许大茂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,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毫不掩饰,只觉得心头一阵痛快。
三大爷阎埠贵则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,镜片后的双眼精光闪烁,手指习惯性地搓动着,脑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,重新评估着陈锋这个新邻居的价值和威胁。
更多的人,则是被这急转直下的场面震慑住了。
他们看着那个站在王主任身边,身姿笔挺,神色淡漠的年轻人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忌惮。
这陈锋,不声不响,一回来就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,而且手腕如此强硬,背景如此深厚,绝不是个善茬。
很快,屋子里的杂物被清空。
陈锋在王主任的陪同下,迈步走了进去。
门槛跨过的一瞬间,一股常年不通风导致的、混合着酸腐与尘土的霉味扑面而来,呛得人呼吸一滞,眉头紧锁。
街道办跟着来的两个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,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。
陈锋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。
屋里的陈设简陋破旧,一张缺了腿的桌子,几把摇摇欲坠的椅子,墙角堆着发黑的木柴。
大部分,都还是他记忆中家里的老物件。
只是蒙上了厚厚的灰尘,失去了往日的光泽。
贾家显然只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堆放杂物的仓库,根本没把这当人住的地方。
然而,当他的视线掠过西边墙角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时,他的瞳孔,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!
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!
屋里少了最重要的两样东西!
一台母亲当年用攒了数年的布票和工业券,才好不容易换回来的“蝴蝶牌”缝纫机!
还有一张父亲还是学徒时,用最好的花梨木,耗费三个月心血亲手打磨出来,准备给母亲当嫁妆的八仙桌!
这两样,是这个贫寒的家里,曾经最值钱,也最有温度的物件。
缝纫机上,曾有母亲熬夜为他缝制新衣的温柔身影。
八仙桌上,曾有父亲抱着他,一笔一划教他写字的温暖掌心。
那不是两件家具。
那是他逝去父母留给他最后的念想!
一股冰冷的寒意,从陈锋的脊椎骨一路向上攀升,直冲天灵盖。
他缓缓转过身。
那张原本平静的脸庞上,此刻已是寒霜遍布。
他的目光穿过门口的人群,如同两道实质的利剑,精准地钉在了门外还没走远的贾张氏身上。
“缝纫机和桌子呢?”
他的声音不高,甚至有些沙哑,却透着一股让人骨头发颤的冷意。
正低着头准备开溜的贾张氏,被这道声音钉在原地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炸开。
她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。
但常年撒泼耍赖的本能,让她立刻梗着脖子,矢口否认。
“什么缝纫机?什么桌子?”
“我不知道!我们搬进来的时候,这屋子就是空的!谁知道你家以前有啥!”
她的声音又尖又利,企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。
“是吗?”
陈锋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至极的弧度。
他知道,跟这种滚刀肉讲道理,无异于对牛弹琴。
跟她争辩,只会把自己拉到和她一个水准,然后被她用丰富的无赖经验打败。
他没有再多看贾张氏一眼,那副全然无视的态度,本身就是一种最大的蔑视。
他巧妙地转过身,面向王主任,脸上的冰霜瞬间消融,换上了一副诚恳又带着几分无奈的表情。
“王主任,您可能不知道,有些事我本不想提。”
他的语气放得很慢,确保院子里每一个竖着耳朵听热闹的人,都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我爹,他是个老木匠,一辈子跟木头打交道,也有一些老手艺人的小习惯。”
陈锋的声音顿了顿,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贾张氏那张故作镇定的脸。
“他亲手做的每一件大家具,收工之前,都会在最不显眼的背面,用他那把跟了他三十年的小刻刀,刻上‘陈记’两个字,还有制作的年月。”
这句话,不重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后院。
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陈锋身上。
“您说……”
陈锋再次开口,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请教意味。
“这要是有人,把别人家刻着自家标记的传家宝拿去卖了,回头又被失主找了回来,这在派出所同志那里,算不算销赃?”
“对于这种事,一般是怎么处理的?”
这番话,如同一道惊雷,在贾张氏的耳边轰然炸响!
销赃!
派出所!
这两个词,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神经上!
她的脸色“唰”的一下,血色尽褪,变得惨白如纸!
那张平日里写满刻薄与算计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纯粹的,无法遏制的恐惧。
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微微颤抖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因为那台缝纫机和八仙桌,就是她!
就是她前两个月手头紧,看傻柱那里实在榨不出油水了,就动了这屋里东西的心思!
她托了院里最会倒腾东西的许大茂,偷偷摸摸地把那两样最值钱的大家具,当成废品卖给了城南的废品收购站!
换来的钱,早就被她吃喝挥霍一空!
当时她还沾沾自喜,觉得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,陈锋这辈子都不可能回来。
就算回来了,一个空口白牙的黄毛小子,还能拿她这个长辈怎么样?
她做梦都没想到……
这上面,竟然还有记号!
还是那种一查就能查出来的死证!
看着贾张氏那副魂飞魄散、摇摇欲坠的模样,陈锋的眼神深处,掠过一抹冰冷的锋芒。
他知道。
自己这一招借力打力,隔山打牛,已经精准地命中了这条老毒蛇的死穴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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