启灵仪式前一天，林家府里的气氛明显不一样了。
一股子压抑的紧张感弥漫在空气里，尤其那些有孩子要参加仪式的人家。嫡系的院落灯火通明，家长反复叨叨着注意事项，把珍藏的源石、宁神香料毫不吝啬地拿出来，就盼着孩子明天能有个好状态，觉醒个厉害法则。就连一些旁系子弟，也多多少少得了点家族资源，毕竟，多一个觉醒者，家族就多一分力。
西角的柴房，却依旧冰冷、寂静，跟外面的喧嚣格格不入。
林尘盘腿坐在干草铺上，试着按那本《基础引气诀》里说的法子，感应天地源气。这书是他从家族藏书阁最底层废纸堆里偷偷翻出来的，最粗浅、几乎没人要的入门货。可对他来讲，已经是难得的宝贝。
他闭着眼，努力放空心思，想去捕捉那虚无缥缈的源气流。可感觉里一片混沌，只有柴房的霉味、兽栏飘来的骚臭，还有窗外没完没了的风声。那所谓的源气，泥牛入海似的，摸不着边。偶尔好像有一丝微凉的气息靠近，眨眼就没了，根本引不进身体。
折腾了整整一个时辰，直到额头冒汗，精神疲惫，还是一无所获。林尘慢慢睁开眼，闪过一丝失望，但很快被倔强取代。他早料到会这样。没资源，没指点，光靠一本破口诀就想感应源气，简直是做梦。启灵仪式，才是关键。那仪式能借助阵法力量，强行引导源气灌体，帮人唤醒体内的法则种子。
“哥，喝点水。”林雨端着一碗清水过来，小脸上全是担心。她看得出哥哥累了。
林尘接过碗，喝了一口，冰凉的水滑过喉咙，精神稍好了点。他看看妹妹，发现她今天特意把洗白的衣服收拾得平整些，头发也仔细梳过，虽然还是枯黄，但干净利落多了。
“小雨，明天……”林尘顿了顿，“不管出啥事，你都得记着，照顾好自己。”
林雨用力点头：“我知道，哥。你肯定能觉醒特别厉害的法则！到时候，咱们就能搬出这柴房，吃上热乎饭了！”她眼里闪着光，那是她对未来最朴素的盼头。
看着妹妹满是希望的眼睛，林尘心里沉甸甸的。希望越大，失望起来也越狠。他听过太多例子，有人在仪式上失败，变成凡人，被家族边缘化，甚至赶出去；有人只觉醒最普通的辅助法则，比如只能发点微光的“微光法则”，或者让东西结实点的“坚韧法则”，前途有限；当然，也有人一飞冲天，觉醒强大的攻防法则，立马成了家族香饽饽，地位飙升。
他自己的命运，会往哪儿走？
这时，柴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嬉笑声。紧跟着，破木门被人“哐当”一脚踹开。
门口站着几个人，领头的正是穿锦袍、趾高气扬的林浩。他比林尘大一岁，身子壮实，脸上挂着惯有的傲慢和恶意。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是嫡系的跟班，个个一脸讥诮。
“哟，这不是咱们的私生子大少爷吗？明天就启灵了，躲这儿用功呢？”林浩怪声怪气开口，目光扫过简陋破败的柴房，满脸嫌恶。
林雨吓得脸一白，嗖地躲到林尘身后。
林尘站起身，把妹妹护住，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浩：“二少爷，有事？”
“有事？哼！”林浩嗤笑一声，“就是来看看，你这下贱野种，明天能觉醒个啥玩意儿？该不会是‘废物法则’吧？哈哈哈！”跟班们也跟着哄笑。
“不劳二少爷费心。”林尘声音还是平的，但垂着的手已经攥紧了。
林浩好像特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，踱进柴房，用脚踢踢地上的干草，又嫌弃地瞅瞅小火炉和破陶罐：“真是猪狗呆的地方。林尘，别说少爷我不给你机会。你现在跪下，给我磕三个响头，承认你娘是个不知廉耻的贱人，你是个不该出生的野种，明天仪式上，说不定我心情好，还能让我爹关照你一下，让你觉醒个能扫地的法则，以后在家族里当个杂役，总比被赶出去饿死强，咋样？”
这恶毒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，狠狠扎进林尘心口。他身子微抖，不是怕，是怒到极点。侮辱他，他能忍，但侮辱那个从未见过、记忆里只剩一抹模糊温柔轮廓的母亲，绝对不行！
他猛地抬头，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向林浩。那眼神里的冰冷和狠厉，竟让嚣张的林浩下意识退了半步。
“你……”林浩被看得发毛，随即恼羞成怒，“你看什么看？想动手？别忘了家规！私生子对嫡系动手，可是要废修为、断腿的！”
林尘死死盯着他，胸口起伏，最终，还是慢慢松开了拳头。不能动手。现在动手，正好着了对方的道，不光受罚，还可能影响明天的启灵。小不忍则乱大谋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硬压下翻腾的怒火，声音沙哑冰冷：“说完了？说完就滚，这儿不欢迎你。”
“你！”林浩没料到林尘这么硬气，脸涨得通红，可看他那豁出去的样子，又想起严厉的家规，到底没敢真动手。他狠狠啐了一口，“呸！给脸不要脸的东西！我们走！明天就等着看你变真废物！”
说完，带着跟班骂咧咧走了，临走还故意踹了脚门框，震落一片灰。
柴房里静下来，只剩林雨低低的抽泣声。
“哥……他们太欺负人了……”林雨拉着林尘衣角，眼泪珠子似的往下掉。
林尘转过身，轻轻擦掉妹妹脸上的泪，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，甚至比之前更沉，像不见底的深潭。
“别哭，小雨。”他低声说，语气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记住今天。记住他们是怎么对咱们的。力量……只有有了力量，才能让这些欺负咱们的人，付出代价。”
他望向门外沉沉的夜色，枯木陆的星星又稀又暗。明天的启灵仪式，将是他人生最重要的转折。成了，潜龙出渊；败了，万劫不复。
他没退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