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产证揣在怀里，那份踏实感，让林卫国浑身上下都透着舒坦。
但下一步，才是重头戏。
翻修。
他对未来居所的规划，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所有人的想象。
林卫国再次登门，找到了瑞福祥的范金友。
听闻是要找工匠，范金友没有半点含糊，胸脯拍得邦邦响，当即就为他请来了北平城里公认手艺最好的木工兼瓦工——雷师傅。
煤渣胡同的小院里，雷师傅带着两个徒弟，正拿着尺子和墨斗仔细丈量。他是个五十出头的小老头，背微驼，但一双手布满了老茧，眼神专注而锐利。
林卫国递上一圈烟，开门见山。
“雷师傅，我这院子，不光是翻新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雷师傅投来的询问目光，继续说道：“我要在屋里加东西。东厢房，我要隔出一个小屋，在里面修一个能冲水的厕所。”
“冲水的……厕所？”
雷师傅停下了手里的活，满脸困惑。茅房不都在院子角落里吗？修屋里，那味儿……
林卫国没理会他的惊诧，自顾自地用脚在地上画着。
“对。用陶瓷的马桶，按一下就能冲水。所有的脏水，要铺设专门的管道，从地下走，一直连接到胡同外面的主下水道里。”
这番话让雷师傅和他的徒弟们彻底愣住了。
这简直是天方夜谭！
“还有厨房。”林卫国指向北屋的耳房，“灶台要用红砖和水泥重新砌，台面贴上白色的瓷砖。最关键的是，灶台上方要留一个通风口，接一根白铁皮打的管子，一直通到房顶外面去，把做饭的油烟全都排出去。”
抽油烟机。
这个概念，对于还在用传统风箱土灶的雷师傅来说，不亚于听一个神话故事。
他张了张嘴，半天没合上，手里的墨斗都忘了收。
他干了一辈子活，从没听过这种盖房子的法子。水管子埋地下，烟从管子里往天上排，这……这能行吗？
雷师傅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，但看着林卫国那笃定而清晰的眼神，他没敢直接质疑，只是喃喃道：“林先生，您这想法……真是闻所未闻，我……我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图纸。”
林卫国笑了笑。
“图纸我来画，您照着施工就行。”
敲定了煤渣胡同的大致方向，一行人又转道前往南锣鼓巷95号院。
刚一踏进院门，一股霸道无比的肉香就裹挟着热气扑面而来，蛮横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。
是红烧肉的香气，混杂着酱油的咸鲜、冰糖的焦甜和八角桂皮的浓烈芬芳。
院子中央，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、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，正得意洋洋地端着一个大海碗。碗里，是码放得整整齐齐、色泽红亮诱人的红烧肉，每一块都颤巍巍地裹着浓稠的汤汁，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着油光。
院里几个邻居家的孩子，正围着他，一个个伸长了脖子，喉结上下滚动，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。
“何师傅，又露绝活了？”
有相熟的邻居在窗户后头打趣。
中年男人把下巴一扬，嗓门洪亮，满脸的自得。
“那可不！谭家菜的精髓，全在我这颠勺的手艺里了！”
林卫国的脚步停住了。
他的目光落在那张颇具辨识度的脸上。
何大清！
“傻柱”何雨柱的亲爹，这个院子里曾经的厨艺天花板，也是日后为了一个寡妇，抛下亲生儿女远走他乡的男人。
林卫国心中瞬间有了计较。
他脸上挂起和煦的笑容，主动走了上去，手自然地伸进口袋，摸出一包崭新的“哈德门”香烟。
他弹出一根，恭敬地递了过去。
“何师傅，您这手艺真是绝了！我这刚进院子，隔着老远魂儿都快被您这肉香勾走了。”
林卫国微微欠身，姿态放得很低。
“我刚从外地来北平，以后就是您的邻居了。我叫林卫国，您叫我小林就成。”
何大清正享受着众人的追捧，冷不丁被一个半大孩子如此郑重地恭维，还递上了烟，心里那叫一个舒坦。
他斜眼打量了一下林卫国，见这孩子穿着得体，说话办事透着一股机灵劲儿，顿时心花怒放。
“好说，好说！”
他大大咧咧地接过烟，林卫国顺势掏出火柴，“刺啦”一声帮他点上。
何大清美滋滋地吸了一大口，吐出一串烟圈，看林卫国的眼神也亲近了不少。
“以后都是街坊，想吃什么，跟你何叔说一声！保管让你吃得地道！”
几句恰到好处的捧场话，一根微不足道的香烟，林卫国便与这位未来的“邻居”建立了一个极其良好的初步印象。
他清楚，想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四合院里清静度日，搞好邻里关系，尤其是和这些“关键人物”的关系，至关重要。
在和雷师傅敲定了两处院子所有的装修细节，并当场预付了八成工钱后，林卫国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工匠团队。
夜深人静，他独自坐在刚盘下来的小院里。
空气中，似乎还残留着何大清那碗红烧肉的余香。
但林卫国的思绪，却早已飘向了更深远的未来。
他将手里剩余的几根小黄鱼，和从范金友那里换来的一大叠法币，整齐地码放在桌上。
金条在烛光下反射出沉甸甸、令人心安的光芒。
而那一沓沓印着孙中山头像的法币，在他的眼中，却仿佛一堆正在迅速褪色的枯叶。
抗战刚刚结束，和平的表象下，是早已汹涌的暗流。
内战的阴云正在聚集。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用不了多久，眼前的这些“钱”，就会以一种雪崩般的速度贬值，最终变成连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。
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，黄金是底气，但物资才是生存的根本。
粮食、药品、布匹、煤炭……
这些看似寻常的东西，很快就会比金子还要珍贵。
林卫国的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。
他必须立刻行动。
将所有的纸面财富，全部转换成能看、能摸、能吃的硬通货！
为自己，也为远在乡下的家人，构筑一个最坚固的堡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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