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透过雕花木窗，洒在青云山新居的卧房里。陆雪琪早早起身，轻手轻脚地为张小凡准备早餐。灶台上的粥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米香和几样小菜的清香。
她记得张小凡最爱吃的是莲子粥，配上几样清淡小菜。从前在青云学艺时，他总是一个人默默坐在食堂角落，捧着碗安静地吃着。有时她会偷偷多盛一些给他，那时他总会红着脸道谢，眼神闪烁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。
雪琪？张小凡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，从身后轻轻环住她，怎么起这么早？这些让弟子们准备就好。
陆雪琪的心微微一颤，强作镇定地转身：我想亲手为你做早餐。她的目光掠过他俊朗的面容，心中百感交集。
粥桌上，两人相对而坐。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张小凡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他吃得津津有味，时不时抬头对她微笑。那样的笑容纯粹而温暖，让陆雪琪几乎要沉醉其中。
然而
雪琪，张小凡突然放下碗筷，眉头微蹙，昨晚...我好像又梦到那个女子了。
陆雪琪的手猛地一抖，勺子当啷一声落在碗中。
就是那个穿水绿衣衫的少女，他继续说着，眼神迷茫，在梦里，她一直在对我说话，可我什么都听不见...为什么想到她，我的心会这么痛？
陆雪琪的脸色瞬间苍白，手中的筷子几乎握不住。她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那些被刻意掩埋的愧疚与不安，再次汹涌而来。
可能...可能是你太累了。她终于艰难地开口，声音微微发颤，今日我们还要去置办些家用，不如...不如别想这些了。
张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但眼中的困惑并未消散。他轻轻握住陆雪琪的手：你说得对，许是我多想了。他的指尖温暖，却让陆雪琪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。
早饭后，两人相偕下山。河阳城的街市早已热闹非凡，叫卖声不绝于耳。张小凡细心护着陆雪琪，不让往来行人撞到她。那样自然而体贴的举动，让陆雪琪既甜蜜又心痛。
雪琪，你看这个。张小凡在一个胭脂铺前停下，指着一盒淡粉色的胭脂，这个颜色很配你。
掌柜的连忙迎上来：公子好眼光！这是新到的桃花胭脂，最配夫人这般白皙的肤色了。
陆雪琪怔怔地看着那盒胭脂，忽然想起很多年前，也是在这条街上，张小凡红着脸递给她一支粗糙的白玉簪子。那时他说：陆师姐...这个送你...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。
试试看？张小凡柔声问道，眼中满是期待。
陆雪琪点点头，任由掌柜的为她试妆。胭脂轻轻扫过脸颊，泛起淡淡的红晕。张小凡看得有些出神，轻声道：很美。
她的心猛地一颤，几乎要落下泪来。这样的温情，这样的专注，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。可现在，每一声赞美，每一个眼神，都像是在提醒她，这一切都是偷来的。
接着他们来到首饰铺。张小凡仔细挑选着一支支发簪，最终选了一支白玉簪子，与她多年前收到的那支惊人地相似。
我来为你簪上。他轻声说，动作轻柔地为她绾发插簪。他的指尖不经意掠过她的耳垂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陆雪琪闭上眼，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温存。多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秒，多希望这一切都是真实的，多希望...没有那些无法言说的秘密。
雪琪，张小凡突然轻声唤她，你知道吗？有时候我觉得，我们好像已经这样相处了很多年。他的眼神温柔似水，就好像...前世就认识一般。
这句话像一把利刃，狠狠刺入陆雪琪的心中。她知道，他说的前世，其实是那个被遗忘的过去。那个有碧瑶的过去。
就在此刻，首饰铺的门帘突然被掀开，一个身着墨绿长裙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。腕间银铃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，在安静的店铺里格外刺耳。
陆雪琪的脸色瞬间惨白，手中的簪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，碎成两截。
王溟殇唇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，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，最终定格在陆雪琪惊慌的脸上：真是巧啊，陆姑娘。
张小凡疑惑地看向来人：这位是...？
王溟殇轻笑一声，腕间银铃叮当作响：故人罢了。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陆雪琪，看来陆姑娘近来过得不错？
陆雪琪强作镇定，声音却微微发颤：你...你怎么会在这里？
怎么？王溟殇挑眉，河阳城只许你们来，不许我来？她缓步走近，指尖轻轻划过柜台上的首饰，听说二位大喜，我特地来道贺呢。
张小凡虽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，还是礼貌回应：多谢姑娘。
王溟殇突然凑近陆雪琪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：东西准备好了吗？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。她的眼神陡然转冷，别忘了我们的约定。
陆雪琪的手微微颤抖，几乎站立不稳。张小凡急忙扶住她：雪琪，你怎么了？脸色这么差。
没...没什么。陆雪琪强扯出一抹笑容，可能是有些累了。
王溟殇轻笑一声，声音带着几分嘲弄：看来陆姑娘身子不适呢。张公子可要好好照顾新婚妻子啊。她特意加重了新婚妻子四个字，眼神中满是意味深长。
张小凡担忧地看着陆雪琪：要不我们回去吧？
不！陆雪琪脱口而出，声音尖锐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她急忙缓和语气，我是说...难得出来一趟，再逛逛吧。
她不能回去。回去意味着独处，意味着要面对那些无法回答的问题，意味着要掩饰更多谎言。
王溟殇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，腕间银铃再次响起：既然如此，我就不打扰二位了。她转身离去，却在门口停下脚步，回头对陆雪琪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。
那眼神如同冰刃，刺得陆雪琪浑身发冷。她知道，这是最后的警告。
张小凡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溟殇离去的背影，眉头微蹙：雪琪，那位姑娘是谁？为何我觉得...有几分面熟？
陆雪琪的心猛地一跳，急忙道：不过是...从前在外游历时认识的普通朋友。她的声音微微发颤，连自己都说服不了。
张小凡还想再问什么，但看到陆雪琪苍白的脸色，终究没有追问，只是眼中的困惑更深了。
回青云山的路上，两人沉默不语。张小凡似乎察觉到了什么，但体贴地没有多问。只是偶尔，他的目光会若有所思地停留在她身上，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。
快到山门时，张小凡突然开口：雪琪，若是...若是有什么心事，你可以告诉我。他的眼神温柔而担忧，我们是夫妻了，理应相互扶持。
陆雪琪的心猛地一痛，几乎要脱口而出所有真相。但最终，她只是轻轻摇头：真的没什么，只是有些累了。
山门前，几个弟子正在值守。看到他们回来，纷纷行礼问候：张师兄，陆师姐。
突然，一个年轻弟子好奇地问：张师兄，听说您以前有个朋友，总是穿着水绿衣衫，怎么好久没见到她了？
空气瞬间凝固。陆雪琪的心跳几乎停止。
张小凡怔在原地，眉头紧锁：水绿衣衫...？他的眼神渐渐迷茫，为什么...听到这个描述，我的心会这么痛？
那个弟子还要说什么，被旁边的师兄急忙拉住。年长些的弟子连忙打圆场：他胡说的，张师兄别在意。快进去吧，掌门正找你们呢。
张小凡却站在原地，眼神越来越困惑：等等...你说的是谁？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？
陆雪琪急忙拉住他的手：走吧，师父还在等我们。她的声音微微发颤，手心冰凉。
张小凡任由她拉着往前走，却不时回头看向那个弟子，眼中的困惑更深了。
回到新居，陆雪琪借口更衣，独自躲在房里。她无力地靠在门上，泪水终于决堤。
窗外，似乎又传来了银铃的声响，若有若无，像是一个不变的警告。
她知道，这场梦，快要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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