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败出租屋内的死寂,被一阵压抑而急促的喘息打破。
荣苗苗(本)跪坐在冰冷的地铺旁,手指颤抖地探向李言(主)的额头。触手所及,是一片滚烫得吓人的高温!他原本惨白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,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胸口那简陋包扎的伤口处,渗出液不再是暗红的血,而是带着一丝浑浊的黄绿色,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淡淡腥臭。
感染!高烧!
这两个词如同冰锥,瞬间刺穿了荣苗苗早已被生活折磨得麻木的神经。她猛地缩回手,脸色比李言(主)还要苍白。
怎么办?!不去医院,他肯定会死!可去医院…钱呢?那个恶魔(本李言)昨天搜刮走了最后一点零钱,还欠着一屁股赌债和高利贷…更何况,如果他回来发现家里多了个“麻烦”还花了钱…
恐惧和经济的重压让她几乎窒息。她看着地上这个呼吸微弱、生命之火即将熄灭的陌生男人,又看向角落里蜷缩着、睡梦中仍不安地蹙着眉头的两个孩子…
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善良,以及一种…连她自己都无法解释的、莫名的不忍与悸动,最终压倒了所有的顾虑。
“坚持住…求你…”她声音发颤,几乎是用气声吐出这几个字,仿佛既是在对李言(主)说,又是在给自己打气。
她猛地起身,翻出那台屏幕碎裂、老旧不堪的手机,手指颤抖着,几乎按错了号码,拨通了急救电话。声音压得极低,语速极快,带着哭腔报出了地址和情况,然后像做贼一样迅速挂断,心脏狂跳,仿佛生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见。
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,打破了棚户区黎明前的死寂。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进狭小的房间,专业的目光迅速评估着情况,动作麻利地将李言(主)转移上担架。
荣苗苗胡乱抓了件外套,抱起被惊醒、茫然哭泣的孩子,踉跄地跟着上了车。一路上,她紧紧攥着衣角,不敢看医护人员的眼睛,更不敢去想随之而来的巨额账单。
急诊室的灯光惨白刺眼,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得呛人。医生剪开李言(主)身上那早已被血和脓浸透的简陋包扎,露出底下狰狞可怖的伤口时,饶是见多识广的急诊医生也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“严重感染!并发败血症风险极高!伤口深度污染,伴有不明原因的组织坏死和异常能量残留(他们无法识别辐射污染,但能检测到异常)!立即清创!抗生素最大剂量!交叉配血!准备手术室!”主治医生语速飞快地下达指令,语气凝重。
李言(主)被迅速推往手术室。荣苗苗被护士拦住,递过来一叠厚厚的单据。“家属?先去缴费办手续!”
看着单据上那一长串令人眩晕的数字,荣苗苗眼前一黑,差点瘫软在地。她颤抖着手,翻遍所有口袋,也只凑出一些零碎的毛票和一张几乎空了的银行卡。
“我…我先交这些…剩下的…能不能…”她声音哽咽,卑微地乞求着。
护士看了看她憔悴的面容和怀里害怕的孩子,又看了看那点可怜的零钱,叹了口气,语气缓和了些:“先去办手续,能交多少交多少,我去跟医生说说情,救命要紧…但后续费用…”
后续费用…荣苗苗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。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意志驱动的涅槃
手术室的无影灯下,李言(主)的意识漂浮在剧痛和高烧带来的混沌深渊边缘。麻醉剂的效果正在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清创手术带来的、新一轮撕裂般的痛楚。
但他没有完全昏迷。
一股极其强大的、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求生意志,如同最坚韧的绳索,死死拽着他,不让他沉入彻底的黑暗。
【警告…宿主生命体征临界…外部医疗介入中…检测到广谱抗生素及营养液输入…尝试协同…系统能量不足…无法主动修复…建议宿主…保持意识清醒…引导外部能量…】
系统的提示音微弱得如同蚊蚋,断断续续,但却传递了一个关键信息——外部能量输入!
机会!
李言(主)立刻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!他强行凝聚起所有残存的精神力量,无视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剧痛,开始以一种近乎自虐的方式,内视自身!
他“看”到冰冷的抗生素液体和营养液,正通过静脉点滴,缓慢流入他千疮百孔的血管。
“引导它们!”他在心中疯狂呐喊,“去该去的地方!修复最需要的地方!”
这过程痛苦到了极致!就像是用意念驱使着无数细小的、冰冷的针,在自己的经脉、肌肉、内脏碎片中艰难地穿行、定位!每一次微小的能量引导,都伴随着神经末梢的疯狂哀鸣!
但他硬生生扛住了!他的意志力,经历过昆仑墟的绝望、核爆的洗礼、穿越的震荡、以及目睹妻女受辱的极致愤怒,早已被锤炼得如同百炼精钢!
他优先将有限的能量和药物,精准地导向:
心脏与主要血管:维持最基本的生命泵血功能,稳定血压。
受损的神经簇:尤其是控制右手手臂和核心腰腹力量的神经节点,这是未来行动的基础!
骨骼断裂处:加速骨痂的微弱形成,哪怕只是一丝。
对抗感染:引导抗生素重点围剿伤口深处最顽固的病菌群落。
他无法愈合那些恐怖的创伤,但他正在用意志力,强行将现代医疗的效果放大、精准化!像最高明的指挥官,指挥着有限的援军,死守最重要的关隘!
汗水浸透了手术巾,他的身体在无影灯下微微抽搐,但生命体征监控仪上,那几个关键的数字,竟然奇迹般地…从濒危的红线区,极其缓慢、却异常坚定地…向上攀升了一点点!
“奇怪…”麻醉师看着数据,有些惊讶,“伤成这样,生命力倒是顽强得吓人…”
手术结束后,李言(主)被推入拥挤嘈杂的普通病房。荣苗苗守在他的病床边,脸色憔悴得如同随时会倒下。
巨额的费用单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。她打了所有能打的电话,求遍了能求的人,甚至想过去找那个恶魔(本李言)——虽然明知不可能——最终也只是杯水车薪。医院已经下了几次催款通知。
她看着病床上那个依旧昏迷(她以为)的男人,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是他带来了这沉重的负担,可他…又确实是条人命。
她每天只能买最便宜的馒头就着开水充饥,把有限的资源留给李言(主)的流食和孩子。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身体,更换纱布,动作轻柔,生怕弄疼他。
偶尔,在她累得几乎睁不开眼,伏在床边短暂休息时,会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,极其轻微地、几乎难以察觉地动一下,碰触到她的手指。
或者在夜深人静,她对着缴费单无声流泪时,会听到病床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、仿佛感同身受的叹息。
这些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互动,却像黑暗中的一丝微光,给了她一种奇怪的、无法言喻的安慰。仿佛…他不是完全无意识的。仿佛…他能感受到她的痛苦。
她并不知道,每一次细微的触碰,每一声无声的叹息,都是李言(主)在无边剧痛和虚弱中,强行凝聚起一丝力量,向她传递的、微不足道却耗尽全力的…感谢与安慰。
他在积攒力量。
每一滴输入的液体,每一次呼吸,每一秒的流逝,都在被他贪婪地利用着。
破碎的身体内部,一场无声的、惨烈的、由绝对意志主导的修复战争,正在一寸一寸地争夺着失地。
复仇的火焰,在冰冷的医疗仪器和消毒水味道中,并未熄灭,反而因为这份沉重的负担和荣苗苗(本)的善良,燃烧得更加冰冷、更加炽烈。
他必须尽快好起来。
为了偿还这份债。
为了…讨还那份血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