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间休息的哨声尖锐而短暂,仿佛只是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提供一个喘息的间隙。
神宫寺月重新踏上球场。
整个体育馆内的空气都变了质,不再是单纯的竞技热情,而是混杂着一丝血腥味的紧张。比赛的胜负天平早已倾斜,数字上的悬念荡然无存。
但智将学院的球员们没有坐以待毙。
他们的眼神变了。
那种战术被洞穿、技术被碾压后的茫然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原始的、被逼入绝境的凶狠。汗水顺着他们紧绷的下颚线滑落,滴在胸前早已湿透的队服上,每一块肌肉都贲张着,散发出危险的信号。
战术和心理被双重击溃后,他们只剩下了最后,也是最丑陋的武器——野蛮。
智将学院的教练站在场边,双手抱胸,镜片后的目光冰冷,他没有说一个字,但那微不可查的、朝场上队员们颔首的动作,就是最明确的指令。
默许。
也是纵容。
“防不住他,就让他倒下!”
这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低吼,在智将学院的板凳席前响起,如同点燃火药桶的引信。
他们彻底化身为一群斗红了眼的野兽。
防守动作的意图变得赤裸。他们的目标不再是那颗橙色的篮球,而是神宫寺月这个人。每一次冲撞,每一次身体接触,都裹挟着足以让普通球员赛季报销的恶意。
一次快攻。
神宫寺月持球如风,白色7号的身影在球场上拉出残影。
智将学院的中锋放弃了自己盯防的对手,从侧翼全速协防而来。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没有伸向篮球,粗壮得骇人的胳膊横在胸前,对准的,是神宫寺月疾驰中的胸膛。
这是一次毫无掩饰的、奔着伤人而去的冲撞。
他要用自己超过一百公斤的体重,化作一柄攻城锤,将眼前这个碍眼的白色身影彻底撞翻在地。
“小心!”
帝光替补席上,桃井五月失声惊呼,所有人“霍”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,心脏骤停。观众席上更是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叫,无数人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,不忍看到接下来那血腥的一幕。
然而,风暴中心的少年,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澜。
那双清冷的眼眸里,映照着对手因发力而扭曲的脸庞,冷静得不似人类。
就在两人身体即将接触的前一刹那。
零点一秒都不到的瞬间。
神宫寺月的身体,以一个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微妙角度,微微一侧。
他的重心变了。
持球的右手手腕轻巧一抖,篮球从胯下交到左手,而他的右肩则顺着身体侧转的趋势,向内微微一沉。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滞,反而如同行云流水般顺势一转,右脚的脚尖在地板上画出一个完美的弧线。
这不是单纯的闪避。
他将身体化为圆心,将对方凶猛的冲击力,变作了推动自己旋转的切线。
合气道的卸力与借力技巧,在此刻被他融入了篮球的步伐之中。
“砰!”
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彻全场。
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脑宕机。
想象中骨骼碎裂的画面并未出现。神宫寺月的身体只是随着那股巨大的力量轻盈地一旋,整个人如同激流中的一片落叶,顺着水势打了个转,便毫发无伤地飘然远去。
而那名身高体壮、气势汹汹的中锋,却遭遇了自己力量最恐怖的反噬。
他蓄满全身力气的一撞,仿佛砸进了一个无底的漩涡。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引导、偏转,完全击向了空处。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前冲的势头无法抑制,双脚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。
“噗通!”
他狼狈地、脸朝下地,整个人拍在了冰冷的地板上,巨大的身体因为惯性,又在光滑的地面上滑出了好几米远,最终停在三分线外,姿态难看到了极点。
全场死寂。
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神宫寺月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瘫在地上的背景板一眼。他的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断裂,在完成那个不可思议的转身后,左手运球,三大步跨出,右手手腕轻柔一挑。
篮球听话地吻上篮板,空心入网。
“唰。”
清脆的擦网声,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声音,却比任何噪音都更加震耳欲聋。
如果说,之前的那些突破和得分,展现的是一种极致的、凡人无法追赶的“快”。
那么这一次,就是一种超脱了篮球范畴,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“巧”。
智将学院的球员们彻底懵了。
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依旧在滑行的队友,又看看篮下那个神情淡漠的白色身影,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他们引以为傲、赖以为生的身体对抗,在这个看起来甚至有些清瘦的少年面前,竟然显得如此笨拙、如此滑稽、如此可笑。
羞辱。
这是比屠杀般的分差更甚千百倍的羞辱。
恼羞成怒的情绪,瞬间吞噬了他们最后一丝理智。
他们并未就此收手。
反而,用上了更隐蔽、更肮脏的小动作。
无球跑动时,故意伸出的脚尖,企图制造一次意外的崴脚。
借助队友掩护的瞬间,从视觉死角里挥过来的肘子。
卡位时,用膝盖不着痕迹地顶向腰间的软肋。
这些游离在裁判视野边缘的动作,阴险而致命。
然而,这一切,在一个拥有【心眼】的人面前,都成了自取其辱的独角戏。
在对方的脚即将绊出的前零点三秒,神宫寺月的一个小跳步,轻巧避开。
在那个隐蔽的肘击即将触碰到他肋骨的前零点二秒,他的一个侧身,让对方的肘尖重重地顶在了自己队友的背上。
他的每一次预判,都精准到毫秒。
他的每一次化解,都优雅得如同舞蹈。
他就像一位手持利剑、身着白衣的贵公子,漫步于一群手持钝斧、胡乱挥舞的莽夫之间。
他从不与对方进行任何无谓的力量比拼,从不让那些污秽的肢体触碰到自己分毫。
他只是在方寸之间翩然起舞。
每一次闪避,都让一次恶毒的攻击落空,变成一次愚蠢的自我消耗。
每一次转身,都像是一次无声的、却又无比响亮的嘲讽。
他的这种“不与钝器争锋”的剑客姿态,与对手野蛮、粗暴、徒劳的挣扎,形成了无比鲜明、也无比讽刺的对比。
他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。
那份极致的冷静。
那份无法撼动的强大。
如同最深刻的烙印,深深地、狠狠地,烙在了现场每一个人的眼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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