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河水裹挟着两人向下冲去。苏云感到意识在不断下沉，伤口在刺骨的寒意中反而变得麻木。林婉儿的手死死抓着他的上臂，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，这份疼痛让他勉强维持着一丝清醒。
水流湍急，方向难辨。林婉儿另一只手艰难地划水，试图控制住两人不被冲散，也不被暗河中的礁石撞到。她内力几乎耗尽，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。
“苏师兄，坚持住！”她的声音在水流声中显得微弱，但异常坚定。
苏云想回应，一张口却灌进冰冷的河水，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，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起来。他只能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腕，表示自己还清醒。
黑暗中完全依赖触觉和对水流的感知。不知过了多久，前方隐约传来水声的变化。林婉儿划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。
“前面好像有岔路。”她急促地说，声音带着uncertainty。
水流在这里明显分成了两股，一股向左，一股向右，水势和流速似乎有所不同。选择哪一条？在完全未知的环境下，这选择可能直接决定生死。
苏云努力集中涣散的精神。剧烈的头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难以思考。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，视野边缘那几乎被遗忘的系统界面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，一行模糊到极致的文字一闪而过。
那感觉更像是一种直觉，一个直接印入脑海的方位指示。
右。
几乎是凭借本能，他用尽力气捏了捏林婉儿的手腕，然后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向右侧的水流方向。他无法出声解释，甚至不确定那系统提示是否真实存在过，还是重伤下的幻觉。
林婉儿没有丝毫犹豫。感受到他指尖的方向，她立刻调整姿势，带着他奋力向右侧的河道游去。
转向的瞬间，能感觉到右侧的水流似乎更急一些，但也更顺畅，不像左侧那样带着许多杂乱的漩涡。冰冷的河水不断冲击着身体，苏云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，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，只剩下林婉儿拖拽着他的力量还在持续。
林婉儿咬紧牙关，单手划水，另一只手牢牢架着昏迷的苏云。她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，内力枯竭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，但她不敢停下。身后的黑暗中，那非人嘶嚎带来的恐惧感仍在驱赶着她。
这条右侧的暗河河道似乎更加曲折。有时河道变窄，需要她格外小心地避开尖锐的岩石；有时又骤然开阔，水流稍缓，给她片刻喘息之机。她完全失去了方向感，只知道必须向前。
不知又漂流了多久，前方隐约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。那光非常黯淡，但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灯塔般显眼。
有光就可能意味着出口。
希望重新燃起，林婉儿精神一振，奋力向着光亮的方向游去。光线逐渐变强，能看清是从上方某处透下来的。水流在这里也变得平缓了许多。
她拖着苏云，艰难地靠近光源下方。抬头望去，头顶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岩洞出口，离水面还有一段距离，岩壁湿滑，布满青苔，难以攀爬。光线就是从那个洞口照进来的。
“苏师兄！苏师兄！醒醒！”林婉儿拍打着苏云的脸颊，冰凉的河水也泼在他脸上。
苏云毫无反应，脸色苍白得吓人，呼吸也十分微弱。
林婉儿心急如焚。她必须先想办法把苏云弄上去。她环顾四周，发现靠近岩壁的水面下，似乎有一些凸起的石头可以借力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先将苏云推到一块较为平坦的石块旁，让他的上半身能勉强露出水面，避免窒息。
接着，她尝试攀爬湿滑的岩壁。几次都因为力气不济和石壁太滑而跌落水中。她喘着气，不肯放弃，再次尝试，指尖在粗糙的岩石上磨破，渗出血丝。
终于，她抓住了一根从岩缝中顽强生长的藤蔓。试了试韧性，似乎还能承受。她借助这根藤蔓，艰难地向上爬了一小段，勉强够到了洞口边缘。
她奋力爬出洞口，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狭窄的山缝之中，天光正是从这里透下去的。她来不及观察周围环境，立刻解下自己的腰带，又将身上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衫撕成布条，连接成一条简易的绳索。
她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洞口一块坚固的岩石上，另一端抛下暗河。
“苏师兄！抓住！”她朝着下方喊道。
水中的苏云依旧昏迷。林婉儿咬了咬牙，抓着绳索再次滑下，冰冷河水又一次浸透了她。她将绳索紧紧捆在苏云的腋下，打了个死结。
“一定要撑住。”她对着昏迷的苏云低声说了一句，然后开始奋力向上拉拽绳索。
每向上拉一寸都极其艰难。苏云的体重，加上湿透衣物的重量，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。手臂酸痛得如同要断裂，但她只是死死咬着嘴唇，一点一点地将苏云向上拖拽。
终于，苏云的身体被拖出了水面，拉出了那个狭窄的洞口，平放在山缝的地面上。林婉儿瘫坐在一旁，大口喘着气，浑身都在颤抖。
她顾不上休息，立刻扑到苏云身边。他的情况很糟，身上伤口被水泡得发白，但依旧有血丝渗出，气息微弱。
林婉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她记得身上还有一个宗门发放的、最低阶的疗伤药瓶，用油纸包裹着，不知是否还在。她急忙在自己湿透的衣物里翻找，幸运的是，那个小小的油纸包还在怀里。
她颤抖着手打开，里面的丹药虽然被水浸湿了一些，但大部分药性应该还在。她小心翼翼地掰开苏云的嘴，将丹药塞进去，又抬起他的下颌，帮助他吞咽下去。
做完这一切，她才稍微松了口气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。她靠在冰冷的岩壁上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。
这条山缝很狭窄，仅容数人通过，向上望去，能看到一线天空，向下则是他们刚刚逃出的暗河洞口。暂时看起来是安全的。
她收回目光，再次看向昏迷的苏云。丹药似乎起了一点作用，他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，但脸色依旧难看。她撕下自己身上还算干净的里衣布料，小心地为他擦拭伤口周围的污渍，简单处理着那些狰狞的伤口。
“系统……”苏云忽然发出一声极其模糊的呓语，眉头紧锁。
林婉儿动作一顿，疑惑地低下头：“苏师兄？你说什么？”
但苏云没有再出声，仿佛那只是无意识的梦呓。林婉儿看着他苍白的脸，想起在溶洞中他半步不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，想起他最后那决绝的一剑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，继续手上的动作。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，他们必须尽快恢复一些体力，离开这个未知的地方。那个怪物，还有追踪他们的神秘组织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。
她处理完伤口，自己也服下一颗丹药，盘膝坐下，尝试运转几乎干涸的内力。功法运行得异常滞涩，每一次循环都带来经脉的抽痛，但她坚持着。
时间在寂静的山缝中缓缓流逝。不知过了多久，苏云的睫毛颤动了几下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视线先是模糊，然后逐渐聚焦，看到了坐在旁边正在调息的林婉儿，以及上方那一线天空。
他动了动手指，全身立刻传来散架般的剧痛，让他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。
这细微的动静惊动了林婉儿，她立刻结束调息，关切地看过来：“苏师兄！你醒了！感觉怎么样？”
苏云想开口，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。
林婉儿连忙从旁边用叶子接了少许从岩壁上渗下的干净水滴，小心地喂给他。
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，稍微缓解了不适。苏云艰难地发出声音：“我们……出来了？”
“嗯。”林婉儿点头，“你指了右边那条路，我们顺着水流漂，找到了这个出口。”
右边的路……苏云模糊地想起昏迷前那一闪而逝的系统提示。看来那并非幻觉。
“那东西……没追来？”他心有余悸地问。
“应该没有。”林婉儿摇头，“我们离开暗河后，没再感受到它的气息。你伤得很重，必须先休息。”
苏云尝试运转内力，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，经脉也受损严重，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。他苦笑一下，这次真是差点把命交代在这里。
“多谢你，林师妹。”他看着林婉儿同样苍白的脸和破损的衣物，真诚地道谢。若不是她，自己绝对无法从那里逃出来。
林婉儿微微摇头：“若不是你挡在前面，我早就死了。”她顿了顿，犹豫了一下，还是问道，“苏师兄，你昏迷时……好像说了一句‘系统’？那是什么？”
苏云心中猛地一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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