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内的气氛，因云夙夜那毫不掩饰的威胁和灵霄宗使者的介入，变得极其微妙。
权贵们觥筹交错间，眼神却总忍不住瞟向那个安静坐在角落、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苍白少女，目光里充满了忌惮、探究和一丝难以置信。
那李公子早已被人搀扶下去，留下的污秽也被迅速清理，但那无形的骚臭和恐惧，却仿佛依旧弥漫在空气里。
高坐上位的皇帝陛下，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，甚至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，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。
但他偶尔扫过云夙夜的余光，却带着帝王的深沉与算计。
此女，邪性太重，那武器又太过诡异，连灵霄宗都感兴趣…绝不能放任，但也绝不能轻易动手。
几位灵霄宗使者的态度则更加值得玩味。
除了那位开口的白发老者再次闭目养神，其余几位使者的目光，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云夙夜身上，带着审视与浓浓的好奇。
他们行走大陆，见过无数奇珍异宝、神功妙法，却从未见过如此毫无灵力波动、却煞气逼人、结构精奇到超乎想象的凡铁。
酒过三巡，宴会的气氛在宫廷乐师的竭力演奏下，似乎又重新热络起来，只是这份热络底下，潜藏着难以言说的暗流。
这时，那位之前开口的白发老者，缓缓睁开了眼睛，声音平和地开口道：“陛下，此次奉宗门之命前来，一为与天玄皇室叙旧，二来，也是听闻贵国人才辈出，特带来一方测灵石，若有缘者，或可窥得一丝仙缘，入我灵霄门下修行。”
此言一出，大殿内几乎所有年轻子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！呼吸都变得急促！
灵霄宗！那可是天玄大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修仙圣地！若能进入灵霄宗，哪怕只是个外门弟子，也足以光宗耀祖，一步登天！
皇帝陛下也是龙颜大悦，笑道：“仙使厚爱，乃是我天玄之幸！快，请仙使施为！”
老者微微一笑，袖袍一拂。
一道温润的白光闪过，一方高约半人、通体莹白、表面光滑如镜、内部仿佛有云雾流转的奇异玉石，便出现在大殿中央。玉石周身散发着纯净而玄奥的气息，令人心旷神怡。
“此石可测骨龄、灵根属性及潜力。”老者淡淡道，“年未满二十者，皆可上前一试。将手置于石上即可。”
立刻，便有不少自信满满的权贵子弟迫不及待地上前，将手按在测灵石上。
测灵石随之亮起各色光芒，赤、橙、黄、绿…颜色深浅不一，引得阵阵惊呼或叹息。
“火系灵根，中等！”
“金系灵根，下等…”
“咦？竟是稀有的风系灵根！虽然潜力只是中上，也不错！”
云嫣然蒙着面纱，眼中也露出渴望之色。她强撑着伤势，在侍女搀扶下上前，将手按了上去。
测灵石顿时亮起颇为明亮的蓝色光华，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七彩流光。
“水系灵根，上等！咦？这流光…似乎还有特殊体质加持？”
一位灵霄宗使者微微颔首，露出些许满意之色，“虽年纪稍大，根基略有虚浮，但也可堪造就。”
云嫣然闻言，面纱下的脸上露出得意之色，挑衅似的瞥了角落的云夙夜一眼。就算被毁了容，只要她能进入灵霄宗，一切就还有希望！
南宫辰也上前测试，他是雷系灵根，潜力上等，引得众人赞叹，但他自己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，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云夙夜。
很快，大部分适龄子弟都测试完毕，有喜有忧。
这时，一位灵霄宗使者的目光，忽然落在了自始至终安静坐着的云夙夜身上，带着一丝探究开口道：“那位云家大小姐，似乎也未满二十？何不上前一试？”
全场瞬间安静下来。
所有人都看向云夙夜，眼神变得古怪起来。
谁不知道云家嫡女云夙夜灵骨被挖，早已是废人一个？让她去测灵根？这不是故意羞辱吗？
云啸天脸色难看，张了张嘴想替女儿拒绝。
皇帝陛下眼神微动，却并未阻止，他也想看看，这个变得诡异的丫头，到底还有什么底牌。
那邪器与灵力无关，或许她本人确实已废？
云夙夜放下筷子，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，这才慢悠悠地抬眼看向那位使者，语气平淡：“灵根？那东西…我好像没有。”
她说得理所当然，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那使者一愣，皱眉：“没有灵根？这怎么可能？凡人亦有一丝驳杂灵根，只是无法修炼罢了。”
“哦，”云夙夜点点头，站起身，“那就试试吧。”
她倒也想看看，这测灵石对她这个异数会有什么反应。末世带来的灵魂，加上这具被挖了灵骨的身体，会测出什么？
在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，云夙夜缓步走到测灵石前。
她伸出手，那苍白纤细、看似毫无力量的手指，轻轻按在了冰凉光滑的石面上。
一秒，两秒…
测灵石毫无反应，依旧莹白如玉，甚至连一丝最微弱的杂色光芒都没有泛起。
殿内开始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和低低的嗤笑声。
“果然…废得彻底…”
“一点反应都没有，比凡人还不如…”
“看来那邪器终究是外物，她本身已经…”
“仙使怕是看走眼了…”
云嫣然面纱下的嘴角忍不住勾起，眼中快意一闪而过。
南宫辰也暗自松了口气，看来她本身依旧不足为虑，麻烦的只是那武器。
然而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毫无悬念之时——
那毫无反应的测灵石，猛地剧烈震颤起来！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声！
紧接着，其内部原本温润的云雾骤然变得混乱狂暴，颜色疯狂变幻，赤橙黄绿青蓝紫…各种色彩如同打翻的染缸般胡乱交织、冲撞！
“咔嚓…咔嚓嚓…”
细密的裂纹，竟然以云夙夜手掌按着的地方为中心，迅速蔓延开来，瞬间布满了整个石身！
“什么？！”
“这…这是怎么回事？！”
“测灵石…裂了？！”
所有人都惊呆了，豁然起身，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布满裂纹、光芒乱闪、仿佛随时要爆炸的测灵石！
几位灵霄宗使者也是脸色骤变，猛地站起身，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！
“住手！”一名使者急声喝道，想要阻止。
但已经晚了。
云夙夜自己也微微挑眉，看着手下这仿佛要崩溃的石头，只觉得一股混乱而庞大的吸力从中传来。
似乎想抽取什么，却又从她体内找不到任何可以抽取的东西，灵骨已失，末世灵魂更无灵力，反而引动了体内那军火库系统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迥异于此界能量的波动…
“砰——！！！！！”
一声闷响，并非爆炸，而是那测灵石无法承受这种诡异的冲突和反噬，竟直接…彻底崩碎成了无数粉末！
莹白的粉末簌簌落下，如同下了一场雪，堆在云夙夜脚下。
而她的手，还维持着按下的姿势，手下却已空无一物。
整个琼华殿，死寂得可怕。
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，眼睛瞪得滚圆，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景象！
测灵石…碎了？！
被一个没有灵骨的废人…按碎了？！
这简直闻所未闻！亘古奇谈！
云夙夜收回手，拍了拍沾上的一点粉末，看向那几位目瞪口呆的灵霄宗使者，语气带着一丝无辜和歉意：“抱歉，好像…用力过猛了？”
她这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，抽在刚才所有嗤笑她的人脸上！
那位白发老者一个闪身，出现在那堆粉末前，蹲下身，捻起一点粉末仔细感知，脸色变幻不定，最终化为一种极致的震惊和狂热，猛地抬头看向云夙夜，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：
“不是灵根…绝非灵根！是一种…一种从未出现过的…虚无体质？还是…更高层次的力量排斥？你…你究竟…”
他的话如同巨石投入湖中，掀起滔天巨浪！
虚无体质？更高层次的力量排斥？
这又是什么？！
所有人看向云夙夜的目光，彻底变了。从之前的忌惮邪器，变成了对她本身存在的惊骇与无法理解！
这个云夙夜，她根本就是个怪物！
云夙夜面对老者狂热探究的目光，只是淡淡地回望过去，心中却了然。
看来，这军火库系统带来的末世能量体系，与这个世界的灵力体系，是截然不同甚至互相排斥的东西。
这倒是有趣。
她微微一笑，笑容苍白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神秘：
“仙使的问题，我也很想知道呢。”
“或许…”
她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惊骇欲绝的脸庞，慢悠悠地补充道：
“…是老天爷，觉得以前的剧本太无聊，给我换了本更刺激的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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