养心殿内,死寂无声。
浓烈的硝烟味混杂着血腥气,从殿外那个巨大的、边缘还在燃烧的窟窿中倒灌而入,呛得人几欲作呕。
琉璃瓦的碎屑和尘土簌簌落下,给那金碧辉煌的龙椅和蟠龙柱蒙上了一层灰败。
殿内残存的侍卫和太监早已吓得瘫软在地,瑟瑟发抖,连头都不敢抬起,更别提护驾。
几位侥幸未死、跌撞入殿的皇室供奉,也是脸色煞白,气息紊乱,望着那个从硝烟中漫步走入的身影,眼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,竟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!
南宫擎天瘫坐在龙椅之上,往日威严尽失。
明黄的龙袍沾满了灰尘,发冠歪斜,几缕散乱的发丝贴在冷汗涔涔的额角。
他的双手死死抓着龙椅的扶手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。
他眼睁睁看着那个女子,踏着帝国的废墟和尊严,一步步走近。
靴底敲击在冰冷破碎的金砖上,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声响,每一下,都仿佛重重踩在他的心脏上,让他窒息。
云夙夜停在了龙案前三丈之处。
殿内残存的烛火和夜明珠的光辉摇曳不定,映照着她苍白却异常平静的面容。
墨色的长裙在硝烟微风中轻轻拂动,暗银的彼岸花若隐若现,妖异而冰冷。
她手中那面变回原状的银镜随意地把玩着,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与她毫无关系。
她的目光,平静地落在南宫擎天脸上,没有任何情绪波动,却比任何狰狞的杀意都更加令人胆寒。
“陛下的待客之道,”她率先开口,声音嘶哑,却清晰地传入殿内每一个人的耳中,“真是…别致。”
南宫擎天喉咙剧烈滚动了一下,试图维持帝王的威严,声音却干涩发颤:“云…云夙夜!你…你可知你在做什么?!毁坏皇城,屠戮禁军,擅闯养心殿…此乃诛灭九族之大罪!”
“诛灭九族?”云夙夜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,“陛下是不是忘了?我的九族里,好像也包括…陛下您自己?”
南宫擎天呼吸一窒,脸色更加难看。
“至于我做了什么…”云夙夜缓缓踱步,目光扫过这狼藉的大殿,“不过是回应陛下深夜派来的‘问候’罢了。怎么?只许陛下放火,不许我点灯?”
她停在龙案前,指尖轻轻划过案面上那道被南宫擎天拍出的裂痕:“陛下派人杀我的时候,可曾想过…我会来还礼?”
“你…你…”南宫擎天被她这颠倒黑白、却偏偏强大到令人无法反驳的逻辑气得浑身发抖,猛地指向殿外,“那些将士何辜?!皇城何辜?!你竟如此丧心病狂!”
“丧心病狂?”云夙夜终于抬眸,那双漆黑的瞳孔深处,仿佛有冰封的火焰在燃烧,“比起陛下默许亲生女儿被剖骨挖心、视人命如草芥…我这点手段,又算得了什么?”
她的话,如同最锋利的冰锥,狠狠刺入南宫擎天最不愿面对的阴暗角落!
“你…你胡言乱语!”南宫擎天脸色骤变,厉声否认,眼神却有一瞬间的慌乱。
云嫣然挖骨之事,他虽未亲手所为,但默许和纵容,却是事实!
“胡言?”云夙夜轻笑一声,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,“陛下,需要我把云嫣然叫来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再演示一遍…她是如何用那柄冰匕首,剖开她亲姐姐的后背,取出那根还带着血的灵骨的吗?”
“或者…”她的目光转向殿外,语气变得更加幽冷,“需要我把三皇子殿下也请来,让他亲口说说,他是如何站在一旁,看着我的血快要流干,还说废物利用,死得其所的?”
字字句句,如同惊雷,炸响在死寂的养心殿!
那些瘫软在地的侍卫太监听得魂飞魄散,恨不得自己立刻聋掉!这等皇室秘闻,岂是他们能听的?!
南宫擎天脸色彻底失去了血色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最大的遮羞布,被云夙夜毫不留情地、血淋淋地彻底撕开!
“看来陛下是忘了。”云夙夜步步紧逼,声音愈发冰冷,“没关系,我可以帮陛下…好好回忆回忆。”
她手中的银镜再次开始变形,发出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机括声!
殿内所有人心脏猛地一跳!那几个皇室供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如临大敌!
南宫擎天更是吓得从龙椅上猛地弹起,险些摔倒:“你…你还想做什么?!”
银镜在她手中化作沙漠之鹰的形态,枪口并未抬起,只是随意地垂着,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从那死亡黑洞上移开。
“不想做什么。”云夙夜语气平淡,“只是提醒陛下,旧账,该清算了。”
她抬起眼,目光如同实质,压得南宫擎天几乎喘不过气。
“陛下纵容庶女,挖我灵骨,毁我前程,视我如蝼蚁草芥之时,可曾想过有今日?”
“陛下默许云家欺我辱我,夺我母亲遗物,视我如无物之时,可曾想过有今日?”
“陛下派影龙卫夜袭,欲将我格杀之时,可曾想过有今日?”
每一问,都让南宫擎天的脸色苍白一分,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。
“如今,我站在这里。”云夙夜微微歪头,看着他狼狈的模样,眼中掠过一丝残忍的快意,“陛下,感觉如何?”
“你…你到底想怎样?!”南宫擎天终于崩溃般地嘶吼出来,帝王的尊严在这一刻碎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,“皇室的尊严不容践踏!灵霄宗…灵霄宗也不会坐视不管!”
到了此刻,他只能搬出最后的靠山。
“灵霄宗?”云夙夜嗤笑一声,“玄诚子长老此刻恐怕正看得津津有味,想着该如何研究我呢。陛下以为,他会为了一个差点把他看中的研究对象杀了的皇室,跟我翻脸吗?”
南宫擎天如遭重击,彻底绝望。
“至于我想怎样…”云夙夜手中的沙漠之鹰轻轻转了个圈,“很简单。”
“第一,下罪己诏。公告天下,陈述你纵容子女、昏聩无能、致使嫡女蒙冤受苦之过。”
“第二,废南宫辰皇子之位,贬为庶人。他欠我的,不止一条命。”
“第三,云嫣然…她欠我的,我会亲自去取。陛下最好…别插手。”
“第四,即日起,云家与我云夙夜,再无瓜葛。我母亲的嫁妆,我已取回。云家是死是活,与我无关。但若再有人敢来烦我…”
她枪口微抬,对准了南宫擎天。
“……我就拆了你这整座皇宫。”
每一个条件,都如同最响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南宫擎天和整个南宫皇族的脸上!
罪己诏?废皇子?这简直是将皇室的颜面踩进泥里!
南宫擎天浑身剧烈颤抖,脸色由白转青,由青转紫,羞愤、恐惧、绝望交织,几乎要让他疯狂吐血!
“你…你休想!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。
“哦?”云夙夜挑眉,手指缓缓扣上扳机,“那就是没得谈了?”
那冰冷的机括声,如同丧钟敲响!
“我答应!!”南宫擎天猛地闭上眼睛,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,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,彻底瘫软在龙椅之中,老泪纵横,“朕…朕…答应你…”
屈辱!前所未有的屈辱!
但…他别无选择!这个妖女,真的敢杀了他!真的敢炸平皇宫!
活着…比什么都重要!
云夙夜看着他那副彻底崩溃的模样,眼中没有丝毫怜悯,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。
她收起枪,变回银镜。
“陛下最好记住今天的话。”
她转身,墨色裙摆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。
“我的耐心有限。”
“利息,我会按时来收。”
“若敢违约…”
她脚步微顿,侧首,回眸看了那瘫软的皇帝一眼,唇角勾起一抹妖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。
“…下次来的,可就不只是火箭弹了。”
说完,她不再停留,在无数恐惧的目光注视下,悠然踏出那片狼藉的养心殿,身影缓缓融入殿外未散的硝烟与夜色之中。
留下死寂的大殿,和一个彻底被击垮的帝王。
皇权尊严,在这一夜,被她用最粗暴、最直接的方式,踩在了脚下。
而所有人都知道,这绝非结束。
这只是…噩梦的开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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