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雨轩内，基地舱的银灰色金属光泽在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流淌，将外界所有的喧嚣与血腥隔绝，只余一片冰冷的宁静。
云夙夜盘膝坐在舱内，双眸微阖，意识沉入系统界面。
方才在芳菲苑的一幕幕，如同冰冷的影像在她脑海中回放——云嫣然那彻底崩溃绝望的脸，那溃烂流脓的伤口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…
复仇的快意如同细小的电流窜过神经末梢，却并未带来预想中的酣畅淋漓，反而在心底沉淀出一种更深的、近乎虚无的空寂。
恨意宣泄之后，留下的…是什么？
她不知道，也不愿深想。
【检测到高强度能量个体正在接近听雨轩，速度平缓，无攻击意图。身份：玄诚子。】
系统的提示音打破了她的沉思。
云夙夜缓缓睁开眼，眼底一片清明，没有丝毫意外。她早就料到，今晚闹出这么大动静，这位仙使绝不会只是远远看着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她心念微动。
基地舱门无声滑开。
玄诚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，并未立刻踏入。
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灰袍，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，面容平和，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，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他仔细地打量着舱内简洁却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陈设，目光在那泛着幽蓝微光的控制台和医疗设备上停留片刻，眼中惊异之色更浓。
“小友此处，真是…别有洞天。”他最终将目光落在云夙夜身上，语气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忌惮。
云夙夜并未起身，只是微微颔首：“仙使去而复返，总不会是来参观我这狗窝的吧？”
她语气平淡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逐客意味。
玄诚子抚须一笑，缓步走入舱内。基地舱门在他身后无声闭合。
他并未在意云夙夜的态度，自顾自地在一张金属椅上坐下，姿态从容，仿佛真是来做客的。
“小友今夜…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。”他缓缓开口，目光深邃，“雷霆手段，恩怨分明。只是…煞气未免过重了些，恐伤天和，亦损道心。”
“道心？”云夙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，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，“我走的，本就不是你们的道。何来道心可言？至于天和…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锐利地看向玄诚子：“若真有天和，我母亲为何早逝？我为何被剖骨夺脉时，不见天和？他们欺我辱我时，天和何在？”
“如今我不过是以牙还牙，仙使便来与我谈天和？”她嗤笑一声，“不觉得…太迟了么？”
玄诚子被她一连串的反问噎住，沉默片刻，才轻叹一声：“小友所言…亦有理。世间因果，报应不爽。是老夫迂腐了。”
他话锋一转，眼神变得郑重起来：“老夫此来，并非为说教，更非为皇室做说客。只是想…与小友再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哦？”云夙夜挑眉，来了些兴趣，“仙使还想知道什么？关于我那能炸碎皇宫的小玩具？”
“非也。”玄诚子摇摇头，目光坦诚地看着她，“经过今夜，老夫已然明白，小友所掌握的力量体系，远超老夫乃至灵霄宗的认知，强行探究，绝非明智之举。老夫只想问小友一个问题…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，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：“小友…可曾想过离开此地？离开天玄大陆？”
云夙夜眼神微动：“仙使何意？”
“小友仇怨已报大半，此地于你，已是伤心之地，束缚之地。”
玄诚子缓缓道，“天玄大陆之外，乃是无垠星海，万族林立，文明璀璨，亦有无数险地秘境，蕴含着超越灵力的其他能量形态…或许，更有与小友力量同源之物。”
他手中光芒一闪，出现了一枚非金非玉、造型古朴、表面刻满星辰图案的令牌，将其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金属台上。
“此乃星域引航令，并非灵器，而是一件古老的星标遗物。其上记载着一条通往陨星海的古老航路。”
“传闻陨星海深处，有上古遗迹，其中便有与灵力截然不同、霸道绝伦的毁灭性能量潮汐…或许，会对小友有所助益。”
云夙夜的目光落在那枚星辰令牌上，系统瞬间给出分析。
【物品分析：未知合金铸造，蕴含微弱空间坐标信息及特殊能量残留，年代极其久远。信息加密等级极高，初步破译指向一片未知星域，能量反应与末世能量矿脉有7.3%相似度。价值：未知。风险：极高。】
高风险，高回报？还有可能与系统能量同源？
云夙夜的心跳微微加速。这个世界，果然比她想象的更加广阔。
“仙使将此物给我，想要什么？”她不动声色地问。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，尤其对方还是灵霄宗的长老。
玄诚子微微一笑：“老夫所求很简单。一，希望小友他日若在星海有所得，能允许老夫观摩一二，满足一下老夫这点微末的好奇心。二…”
他神色略显凝重：“若他日小友力量大成，灵霄宗…或这天玄大陆若有浩劫临头，望小友能看在今日这份诚意上，酌情…援手一次。”
他这话，已然是将云夙夜放在了与整个灵霄宗、甚至与一片大陆对等的位置上！这是一种投资，更是一种…近乎卑微的请求！
云夙夜深深地看着玄诚子，试图从他眼中找出丝毫虚伪或算计，却只看到一片坦荡的凝重和一丝…难以掩饰的忧虑。
他在忧虑什么？灵霄宗的浩劫？这天玄大陆…有什么连他都恐惧的灾难？
沉默在舱内蔓延。
良久，云夙夜缓缓伸出手，拿起了那枚星辰令牌。冰冷的触感传来，仿佛能感受到其背后所承载的无垠星空和古老秘密。
“好。”她收起令牌，言简意赅，“我应下了。”
她没有发誓，没有保证，但这两个字，已然足够。
玄诚子明显松了口气，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：“如此，老夫便多谢小友了。”
他站起身，似乎准备离去，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，补充道：“皇室经此一役，短期内绝不敢再招惹小友。但暗地里的窥探绝不会少，小友还需小心。此外…”
他目光扫过这基地舱：“小友这…座驾，虽防御惊人，但终究是死物，若遇真正顶尖强者围攻，或擅长大范围封锁困敌之法的对手，恐有不便。小友若欲探索星海，一艘能穿梭虚空、兼具攻防的…真正的‘星舟’，或许更为稳妥。”
云夙夜眼神微亮。星舟？能进行宇宙航行的飞船？这确实比基地舱更适合远行和探索。
“仙使可知何处能弄到星舟？”
玄诚子沉吟片刻：“星舟炼制之法早已失传，现存皆是上古遗留，极其稀少，大多掌握在那些传承万载的古老宗门或星空大族手中，等闲不会外流。不过…”
他话锋一转：“据老夫所知，三月之后，位于大陆极西混乱之海的‘天工秘境’将会开启。那是上古天工宗遗留的洞府，其中或许藏有残缺的星舟图纸或部件。届时大陆各方势力都会派人前往，鱼龙混杂，危机重重，但也是机缘所在。”
天工秘境？星舟图纸？
云夙夜将这两个名字记下。这确实是一条值得关注的线索。
“多谢仙使告知。”她点头致意。
“举手之劳。”玄诚子拱手，“如此，老夫便不多打扰了。小友…珍重。”
说完，他身影缓缓变淡，如同融入空气，消失不见。
基地舱内再次恢复宁静。
云夙夜摩挲着手中那枚星辰令牌，目光幽深。
离开天玄大陆？探索无垠星海？
这确实是一个极具诱惑的选择。这里的仇怨即将清算干净，留下并无意义。更广阔的世界，更强大的力量，才是她真正的追求。
而且，系统能量的来源，末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…这些谜团，或许只有在更遥远的星海中才能找到答案。
“系统，记录坐标陨星海，优先级提升。搜集所有关于天工秘境及星舟的信息。”
【指令确认。信息搜集与分析中】
她站起身，走到基地舱的观测窗前，望向外面沉寂的云府和更远处依旧隐约有灯火闪烁的皇城。
最后的清算，该加快了。
然后…
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夜幕，投向了那无尽浩瀚的星空。
新的征程，就在那里。
嘴角，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期待的弧度。
星海么？
倒是值得…炸几个窟窿出来玩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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