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务车并未如江宴预想中那般驶向荒郊野外。
反而一直在城市的主干道上平稳行驶，最终停在了一家颇为高档的私人会所式餐厅门前。
这个目的地让江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。
看来，对方暂时并没有打算用最极端的手段。
这给了他操作的空间。
四名安保人员前后左右“护送”着他下车。
进入餐厅。
一路无言地乘电梯上楼，来到一间装修奢华私密的包厢门口。
其中一人替他推开沉重的包厢门，低声道：
“方总在里面等你。”
江宴深吸一口气，调整了一下表情，将那份因未知而产生的些许紧张压在心底。
换上一副从容甚至略带几分懒散的姿态，迈步走了进去。
包厢很大，中间摆着一张足以容纳十几人的大圆桌。
但此刻只有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中式褂衫、指尖夹着雪茄的中年男人。
他大约五十岁上下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，面相带着几分商人的精明和久居上位的威严，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。
想必这就是那位方总。
桌上已经摆了几样精致的凉菜，但显然还没动过。
方总并没有起身，只是用夹着雪茄的手随意指了指对面的座位，皮笑肉不笑地开口：
“江宴？坐。”
“年轻人，胆子不小啊。”
这是下马威，也是试探。
江宴却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，也不客气，径直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。
甚至还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热茶。
抿了一口。
才抬眼看向方总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：
“方总这话说的，我这人没什么优点，就是胆子随我家老爷子，习惯了。”
方总眼睛微眯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。
出乎他的意料，这个江宴见到他，非但没有丝毫惧意，反而有种……一种说不出的从容，甚至隐隐带着点审视的意味？
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小艺人该有的反应。
“哦？习惯？”
方总吸了口雪茄，缓缓吐出烟雾，“不知道令尊是……”
江宴摆摆手，打断了他的话，笑容不变：
“家里长辈不太喜欢我们在外面提他们的名字，规矩多，方总见谅。”
方总的心沉了一下。
他动用人脉去查这个江宴的底细，结果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干净得诡异。
就像是被人为处理过一样，只有最近签约杨蜜工作室的记录，再往前，几乎一片空白。
这种“干净”，在圈内往往意味着另一种可能：
背景深不可测，信息被刻意保护了。
难道这小子真有什么天大的来头？
是京圈？
还是沪上那边哪个家族的？
他能查到就有鬼了，江宴可是身穿到这个世界的。
方总脸上的笑容稍微真诚了一点，试探着换了个方向：
“呵呵，理解理解。”
“那不知江少来娱乐圈，是体验生活？还是……”
“玩呗。”
江宴耸耸肩，一副纨绔子弟的口吻，
“家里呆着无聊，出来找点乐子。”
“蜜姐那边挺有意思的，就待着了。”
方总心里又是一动。
杨蜜昨天为了这小子敢直接怼他，难道不是因为护犊子，而是因为……知道他的底细，不敢得罪？
“原来如此。”
方总哈哈一笑，试图缓和气氛，“那看来是一场误会。”
“我这次请江少来，主要是想认识一下，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。”
“关于网上那些不实的谣言……”
“谣言？”
江宴挑眉，故作惊讶，“方总说的是哪个？哦，那个啊……”
“我随便发的，后来觉得没劲就删了。”
“怎么，给方总添麻烦了？”
方总嘴角抽搐了一下，心里暗骂，但脸上却笑得更加和蔼：
“没有没有，都是小事，已经处理好了。”
“只是以后江少如果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，或许可以先跟我通个气？”
“也免得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，是不是？”
江宴哪能听不出来话中的意思，晃着茶杯，似笑非笑：
“方总放心，我这个人呢，平时不爱管闲事。”
“但谁要是让我不痛快了……”
他放下茶杯，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方总脸上。
虽然带着笑，却让久经沙场的方总感到一丝寒意，
“那我可能就得找点让我痛快的事儿做了。”
“我这人，比较任性，家里也惯得没样，让方总见笑了。”
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警告！
意思很明显：你别惹我，咱们相安无事。
你要惹我，我可不按常理出牌，而且我家底厚，不怕事！
方总脸上的笑容终于有点维持不住了。
他混迹这么多年，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毛头小子这么明晃晃地威胁，偏偏他还不敢完全不当回事！
这种摸不清底细却又显得底气十足的人，最是麻烦！
他干笑两声，连忙给自己找台阶下：“江少这是哪里话！”
“年轻人嘛，有个性是好事！”
“以后在圈里有什么需要，尽管开口！”
“我跟杨老板也是老朋友了，一定会多多关照你的！”
前倨后恭，莫过于此。
江宴心里冷笑，面上却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：
“那就先谢谢方总了。不过……”
“我今天下午还约了热芭姐对剧本，方总要是没别的事，我就先告辞了？”
“让人家女孩子等久了不好。”
方总此刻哪还敢拦他，立刻起身，态度甚至带上了几分殷勤：
“哎呀，你看我，光顾着聊天了，差点耽误江少的正事！我让人送你！”
“不用麻烦了，方总留步。”
江宴潇洒地摆摆手，自己拉开包厢门，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。
门外那四个壮汉看着他就这么出来，都有些愣神，看向包厢内的方总。
方总赶紧使了个眼色，让他们别拦着。
直到江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，方总才缓缓坐回椅子上，脸色阴晴不定。
他拿起手机，拨通了一个电话。
“喂？查得怎么样？”
“方总，还是查不到更多信息，太干净了，像是被加密过……”
“妈的……”
方总低骂一声，犹豫了片刻，咬牙道，“先别查了。”
“另外，跟下面的人打招呼，杨蜜工作室那个江宴，暂时别去动他，都客气点。”
挂掉电话，方总烦躁地掐灭了雪茄。
虽然憋屈，但在没彻底摸清对方底细前，他不敢贸然动手。
宁可信其有，不可信其无。
这是他能混到今天的原则。
而另一边，江宴走出餐厅，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，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。
刚才那番表演，简直是刀尖上跳舞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家奢华的餐厅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。
唬住了。
看来，这个“神秘身份”的虎皮，还能扯一段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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