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坠仿佛永无止境。苏斩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，刑天斧的纹路沿着手臂蔓延到脖颈，如同活物般蠕动。怀中的斧柄上，妹妹的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，嘴唇不断开合却发不出声音。
黑暗尽头泛起幽蓝光芒。苏斩调整姿势，刑天斧自动劈出气浪缓冲坠落速度。当双脚触及实地时，他发现自己站在片巨大的青铜平台上——那竟是悬颅城地基的底部！
抬头望去，整座城池倒悬在头顶，如同即将坠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更诡异的是，城内百姓仍在正常活动，似乎完全没察觉自己正在沉入地心。
哥...斧柄终于传出妹妹微弱的声音，看脚下...
平台表面刻满古老纹路，构成九环同心圆。每环之间流淌着不同颜色的液体：最外层是锈红色，向内依次是青铜色、银白色......最中心的三环则是纯粹的金色。
九重天......苏斩的金属左眼自动解析纹路，这是天道的结构图？
刑天斧突然变得滚烫。斧柄裂开细缝，渗出银血滴落在平台上。银血接触最外环的锈红液体，立刻引发剧烈反应——整座悬颅城突然倾斜，数百间房屋滑入深渊！
不！苏斩想阻止银血继续滴落，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与斧柄长在一起。
妹妹的面容痛苦扭曲：它在用我的血......溶解封印......
平台中央升起根青铜柱，柱顶托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。心脏表面布满裂痕，每次搏动都挤出几滴金血——正是苏无咎的气息！
父亲还活着？苏斩拖着与斧头融合的右臂艰难前行。
每靠近一步，刑天斧就变得越沉重。到距离青铜柱三丈时，斧面已经浮现出清晰的五官轮廓，竟与天道少年有七分相似！
哥哥，别过来......心脏突然发出苏无咎的声音，刑天斧在吸收你的意志......
苏斩的银化皮肤开始向全身蔓延。他咬牙举起左臂，用最后的血肉之躯触碰心脏。接触的瞬间，无数记忆碎片涌入：
三十年前，苏无咎在地心发现天道秘密。不是要反抗，而是要修复——天道早已被刑天污染，需要新的容器来净化。九个子嗣，九把刀，都是为了......
培养新的天道？苏斩的银化速度突然减缓，父亲......你......
心脏裂开细缝，苏无咎的残魂浮现：斩儿，天道本无善恶。刑天当年斩的是腐化部分，却把恶念留在自己斧中......
悬颅城再次剧烈倾斜。这次是整个东城区剥落，数万人在坠落中化为血雾。他们的血气凝结成雨，落在平台上点亮了第二环纹路。
它在献祭百姓激活封印！苏斩想后退，却发现双脚已经扎根平台，妹妹！帮我！
斧柄上的面容突然清晰：哥......用我的血......斩断连接......
苏斩福至心灵，将刑天斧狠狠劈向自己右肩！斧刃卡在骨缝间，银血如泉涌出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，这些血液在空中凝结成微型斧形，反向劈向刑天斧本体。
你！斧面的人脸扭曲，竟敢......
银血小斧斩在刑天斧与苏斩的连接处。撕裂般的痛苦中，苏斩看到令人震惊的真相——连接两者的根本不是血管，而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锁链！
原来我一直被锁着......他怒吼着将刑天斧完全劈下。
斧头脱落的瞬间，整座悬颅城停止下沉。平台上的纹路开始逆转流动，中央青铜柱缓缓下降。苏无咎的心脏飘到苏斩面前，最后一次跳动后，裂成九块碎片。
每块碎片都映出一段记忆：九个孩子在不同地点长大，体内被种下不同分量的金血。而最小的妹妹体内......是纯粹的银血。
原来妹妹才是真正的容器...苏斩接住碎片，我们八个都是养料？
心脏碎片突然融化，渗入他银化的皮肤。令人震惊的变化发生了——银色褪去，重新露出血肉本色。刑天斧在地上疯狂震颤，斧面人脸发出不甘的咆哮：
你以为这就结束了？看看天上！
苏斩抬头，看到悬颅城底部睁开只巨大的眼睛——那才是真正的天道本体！城池不过是生长在它表面的苔藓，而百姓则是维持它生存的养分。
妹妹......苏斩捡起刑天斧，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。
斧柄传来坚定的回应。苏斩助跑几步，纵身跃向悬颅城底部的巨眼。下落过程中，刑天斧吸收全部心脏碎片，化作金银交织的流光。
巨眼瞳孔收缩，射出青铜光束。苏斩在空中辗转腾挪，仍被擦中左腿，瞬间金属化。就在第二道光束即将命中时，斧柄突然伸长，将苏斩甩向更高处！
妹妹？！
哥......这次换我帮你......斧柄完全展开，化作银血锁链缠住苏斩右臂，用我......斩了它！
苏斩的身体开始旋转，速度越来越快，最终化作金银龙卷撞向巨眼。刑天斧劈入瞳孔的刹那，整个空间响起玻璃破碎般的脆响。
悬颅城开始崩塌。不是坠落，而是从底部向上层层分解。巨眼流出的不是血，而是无数青铜蝎子，它们在阳光下迅速氧化成灰。
苏斩抱着刑天斧自由落体。斧面的人脸已经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妹妹安详的睡颜。就在即将摔成肉泥时，九把断头刀突然飞来，组成莲花状托住他。
小弟......大姊的声音从刀身传出，该醒了......
苏斩睁开眼，发现自己躺在片废墟中。不是悬颅城的废墟，而是个陌生的小村庄。身旁坐着个独臂老人，正用木勺给他喂水。
赵......赵叔？苏斩认出这是父亲的旧部。
老人咧嘴一笑，露出满口黄牙：醒了？你小子昏迷三个月了。
悬颅城呢？天道呢？
哪有什么悬颅城。赵无牙指向远处，这儿是青牛村，你打小长大的地方。
苏斩挣扎起身，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血肉之躯。没有金属左眼，没有战甲，更没有刑天斧...只有枕边放着把生锈的柴刀，刀柄缠着褪色的红绳。
那这些......他摸向胸口，却找不到刑天纹。
做噩梦了吧？赵无牙拍拍他肩膀，你爹上山砍柴前说过，让你醒了就去祠堂找他。
祠堂里摆着九把锈迹斑斑的断头刀。苏无咎站在刀前，背影佝偻苍老。
爹......那些都是梦？
苏无咎转身，露出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慈祥面容：斩儿，来给祖宗上香。
香炉后挂着幅画像：刑天舞干戚，脚下踩着青铜巨眼。而画像一角，隐约可见九个小人持刀而立。
苏斩的手突然颤抖起来。他看向自己掌心——那里有道刚结痂的伤口，形状与刑天斧一模一样。
读书三件事：阅读，收藏，加打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