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人离开沈家村后,沿着官道往南走了三日。这日午后,路边渐渐多了溪流,水汽氤氲中,隐约能看到前方有个村落的轮廓。林婉儿指着远处:“你们看,那好像是个村子,我们去那里歇脚吧,顺便买点干粮。”
楚风点头,加快脚步:“正好我也饿了,前面那村子看着不小,应该有饭铺。”可走近了才发现,这村子竟异常安静——没有炊烟升起,没有孩童嬉闹,连狗吠声都听不到,只有风穿过树叶的“沙沙”声,透着几分诡异。
“不对劲。”黑衣人停下脚步,目光扫过村口紧闭的木门,“寻常村落这个时辰该热闹,怎么会这么静?”蒋欣欣也皱起眉,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方手帕,蘸了点路边溪流的水,放在鼻尖轻嗅:“水里没有异味,但这空气里……好像有淡淡的药味。”
四人沿着村道往里走,两侧的房屋都关着门,窗纸破损处能看到里面昏暗的景象。忽然,一间屋子传来剧烈的咳嗽声,蒋欣欣脚步一顿:“有人!”她走上前,轻轻敲了敲门:“老乡,我们是路过的旅人,想借问一下,这村子怎么这么安静?”
门内沉默了片刻,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:“你们快走吧!村里闹瘟疫,别被传染了!”
“瘟疫?”林婉儿惊呼一声,连忙后退半步。蒋欣欣却往前凑了凑,声音温和:“老乡,我们这里有懂医术的人,或许能帮上忙。你要是方便,能不能开开门,让我们看看?”
又过了一会儿,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条缝,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探出头,脸上满是疲惫,眼眶深陷:“你们……真能治病?”这老人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褂子,袖口沾着药渣,手里还攥着个药碗,正是村里唯一的郎中李伯。
蒋欣欣点点头,跟着李伯走进屋。屋里光线昏暗,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,土炕上躺着个中年妇人,面色青灰,正捂着胸口剧烈咳嗽,每咳一声,都像要把肺咳出来似的。
“这是我儿媳,染病三天了,吃了我配的药也不见好。”李伯叹了口气,“村里已经有十几个人染病了,轻者咳嗽,重者昏迷,我实在没办法了……”
蒋欣欣上前,轻轻搭住妇人的手腕,指尖感受着脉搏的跳动,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,眉头越皱越紧:“脉象虚浮,眼底泛青,不像是普通的风寒,倒像是……中毒。”她又拿起妇人喝剩下的药渣,仔细看了看,“李伯,你这药里加了‘苦艾’和‘甘草’,是用来止咳的,但没对症。”
“中毒?”李伯愣住了,“我们没吃什么有毒的东西啊,村里的水都是从后山的溪流引的,一直很干净。”
黑衣人忽然开口:“会不会是水源出了问题?”他走到屋角的水缸边,舀了一勺水,放在鼻尖轻嗅,又递给蒋欣欣。蒋欣欣闻了闻,又用银针试了试——银针针尖竟微微发黑。
“果然是水有问题!”蒋欣欣脸色一变,“这水里有‘腐心草’的毒素,腐心草长在阴湿处,根茎有毒,若掉进水里,毒素会慢慢扩散,人喝了就会中毒,症状和瘟疫很像。”
李伯恍然大悟,拍着大腿:“难怪!前几天我去后山挑水,看到溪流上游飘着些枯草,当时没在意,原来是那东西在作祟!”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林婉儿着急地问,“村里的人还在喝这水,再这样下去,染病的人会越来越多!”
蒋欣欣沉吟片刻:“得先让村民停止喝溪里的水,改用井水。另外,需要找‘清露花’来配解药,清露花能解腐心草的毒,只是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清露花只长在‘毒瘴谷’,那里常年有毒瘴,而且据说有一伙盗匪盘踞在谷里,专门抢过往行人的东西,之前有村民去采花,不仅没采到,还被抢了随身的财物。”
“毒瘴谷?”楚风摩拳擦掌,“不就是一伙盗匪吗?我们去会会他们!正好帮村里除了这祸害!”
李伯连忙摆手:“不可不可!那些盗匪有十几个人,手里还有刀,很凶的!”
黑衣人摇摇头:“无妨,我们四人一起去,定能拿到清露花。李伯,你先去通知村民,让大家别再喝溪水,我们去采花配药。”
李伯感激地点头,转身匆匆往外走。蒋欣欣从药箱里拿出些草药,递给林婉儿:“婉儿,你留在这里帮我熬些预防的汤药,分给村民喝,能暂时缓解毒素扩散。”又对楚风说:“楚风,你跟我去准备防毒的药囊,毒瘴谷的瘴气厉害,没药囊进去会中毒。”
楚风点头,跟着蒋欣欣去调配药囊。黑衣人则站在村口,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——毒瘴谷就在那片山峦深处,隐约能看到谷口飘着淡淡的灰雾,像一块阴沉的幕布。
半个时辰后,蒋欣欣和楚风准备好了四个药囊,里面装着晒干的“避瘴草”,挂在脖子上能驱散瘴气。林婉儿也把预防汤药熬好,交给李伯的孙子小虎,让他分发给村民。
“我们走了,婉儿,这里就交给你了。”蒋欣欣拍了拍林婉儿的肩膀,“要是有村民病情加重,记得用我给你的银针先扎穴位缓解。”
林婉儿点头,眼里虽有担忧,却还是笑道:“你们放心去吧,我会照顾好大家的!”
三人朝着毒瘴谷出发。越往山谷走,空气越潮湿,路边的草木渐渐变得枯黄,连鸟鸣声都消失了。到了谷口,果然看到一团灰黑色的瘴气,像流动的浓烟,挡住了去路,连阳光都透不进来。
“小心点,瘴气里可能有陷阱。”蒋欣欣提醒道,从怀里拿出个罗盘,“这是我师父给的‘避瘴罗盘’,能指出瘴气最稀薄的路。”
黑衣人接过罗盘,跟着指针的方向往里走。瘴气扑面而来,带着刺鼻的腥臭味,幸好药囊里的避瘴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,才没让人觉得难受。谷里的路很窄,两侧是陡峭的岩壁,岩壁上长着些暗红色的苔藓,踩上去滑溜溜的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前方忽然传来说话声。楚风立刻停下脚步,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,三人悄悄绕到一块巨石后,探头望去——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,十几名山贼围坐在篝火旁,中间放着些抢来的包裹,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,手里拿着把开山斧,正大口喝着酒。
“大哥,你说那清露花真能卖钱吗?”一个瘦山贼问道。
为首的汉子“哼”了一声:“当然能!城里的药铺掌柜说了,这花能解毒,给的价钱高着呢!以后谁也不许私自采,都得归我!”
楚风攥紧拳头,就要冲出去,却被黑衣人拉住。黑衣人摇摇头,压低声音:“他们人多,硬拼容易受伤,等他们分开再说。”
果然,没过多久,有两个山贼起身,拿着水桶去溪边打水。黑衣人对楚风和蒋欣欣使了个眼色,三人悄悄跟了上去。到了溪边,那两个山贼正弯腰打水,黑衣人突然窜出,一掌劈在左边山贼的后颈,那山贼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。右边的山贼见状,刚要喊,楚风已经冲上前,捂住他的嘴,将他按在地上。
“别出声!”楚风压低声音,“清露花在哪里?说了就放你走!”
那山贼吓得浑身发抖,连忙指了指不远处的山洞:“在……在山洞里,大哥让我们把采到的花都放在那里……”
黑衣人点点头,将山贼打晕,和楚风一起把两个山贼拖到草丛里藏好。蒋欣欣走到山洞前,仔细观察:“山洞里没有瘴气,应该是个干燥的地方。”
三人走进山洞,果然看到里面堆着十几个布包,打开一看,里面全是洁白的清露花,花瓣上还沾着水珠,显然是刚采没多久的。“太好了!这么多,足够治好村里的人了!”蒋欣欣喜出望外,连忙把花装进自己的药箱。
可刚要离开,洞外突然传来脚步声,为首的山贼头目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那两个小子怎么还没回来?你们去看看!”
楚风脸色一变:“糟了,被发现了!”
黑衣人拔出腰间的剑,沉声道:“你们带着花先走,我来挡住他们。”
“不行!”蒋欣欣摇头,“我跟你一起,我能用药帮你!”
楚风也道:“对!我们一起上,还怕他们不成?”
黑衣人不再多言,率先走出山洞。山贼头目看到他们,又看了看蒋欣欣手里的药箱,顿时怒了:“你们是谁?竟敢偷我的清露花!”他举起开山斧,就朝黑衣人砍来,斧风凌厉,带着呼啸声。
黑衣人侧身躲开,剑尖直刺山贼头目的心口。山贼头目慌忙用斧柄挡住,“铛”的一声,火花四溅。周围的山贼也围了上来,拿着刀棍朝楚风和蒋欣欣砍去。
楚风拔出佩刀,迎了上去。他的刀法大开大合,虽然不及黑衣人精湛,却也勇猛,一刀就劈断了一个山贼的木棍。蒋欣欣则从药箱里拿出些药粉,朝山贼撒去——那药粉是“麻沸散”,沾到的山贼顿时浑身发软,倒在地上。
山贼头目见手下一个个倒下,心里发慌,斧法也乱了。黑衣人抓住机会,一剑挑开他的斧头,剑尖抵住他的咽喉:“还敢作恶吗?”
山贼头目吓得脸色惨白,连忙跪地求饶:“不敢了!不敢了!清露花都给你们,求你们饶我一命!”
黑衣人收回剑:“滚!以后不许再靠近毒瘴谷,也不许再抢村民的东西,否则下次定取你性命!”
山贼头目连滚带爬地跑了,剩下的山贼也跟着逃窜,转眼间就没了踪影。
楚风擦了擦脸上的汗,笑道:“痛快!这些山贼早就该收拾了!”
蒋欣欣检查了一下药箱里的清露花:“还好花没受损,我们赶紧回去熬药。”
三人沿着原路返回,出了毒瘴谷时,夕阳已经西斜,金色的光芒洒在山谷上,驱散了几分阴森。回到清溪村,林婉儿立刻迎了上来:“你们回来了!怎么样?拿到清露花了吗?”
“拿到了!”蒋欣欣举起药箱,“现在就熬药,今晚就能给村民喝。”
李伯和村民们听到消息,都围了过来,脸上满是期待。蒋欣欣立刻在村里的晒谷场上支起大锅,点燃柴火,将清露花和其他草药一起放进锅里熬煮。林婉儿帮忙添柴,楚风则帮忙维持秩序,让村民们排好队,等着领药。
黑衣人站在一旁,看着忙碌的众人,又看了看围在锅边的村民——他们脸上虽还有病容,眼里却有了光,不再是之前的绝望。他想起在望霞城百姓的欢呼,沈家村村民的感激,此刻清溪村村民的期待,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——原来“侠义”二字,不是轰轰烈烈的打斗,而是让这些平凡人能重拾安稳的生活。
夜幕降临时,药终于熬好了。蒋欣欣和林婉儿将药分给村民,每人一碗,温热的药汤喝下去,没多久,就有村民说咳嗽减轻了。那个躺在炕上的妇人,喝了药后,竟能坐起来了,眼里满是感激:“谢谢你们……谢谢你们救了我!”
村民们纷纷围上来,给四人递水、送干粮,嘴里说着感谢的话。小虎拿着一个用稻草编的小兔子,递给林婉儿:“姐姐,这个给你,谢谢你照顾我奶奶。”
林婉儿接过小兔子,眼眶微红:“谢谢你,小虎,这个小兔子真好看。”
当晚,四人被村民们留在村里歇息。李伯特意杀了家里养的鸡,做了一桌子菜招待他们。席间,李伯拿出一张泛黄的地图,递给黑衣人:“四位侠士,这是我年轻时走南闯北画的地图,前面翻过落霞山,有个‘黑石镇’,最近听说那里不太平,有恶霸欺压百姓,你们要是路过,可得小心。”
黑衣人接过地图,展开一看,上面用墨笔标注着山路和村镇,落霞山的位置用红笔圈了出来,旁边还写着“多野兽,慎行”。他点点头:“多谢李伯,我们会注意的。”
次日清晨,四人准备离开。村民们都来送行,李伯拿着一个布包,里面装着晒干的清露花和一些干粮:“这清露花你们带着,路上要是遇到有人中毒,或许能用得上。四位侠士,有空一定要回来看看!”
四人接过布包,与村民们告别。小虎追上来,拉住林婉儿的衣角:“姐姐,你们还会回来吗?”
林婉儿蹲下身,摸了摸小虎的头:“会的,等我们办完事情,就来看你和奶奶。”
四人沿着村道往前走,身后是村民们挥手的身影,直到再也看不见。林婉儿看着手里的稻草小兔子,笑着说:“没想到这次不仅治好了瘟疫,还帮村里除了山贼,真是太有意义了。”
楚风点头:“是啊,下次遇到黑石镇的恶霸,我们也一样收拾他!”
蒋欣欣看着地图,指着落霞山的方向:“落霞山山势陡峭,还有野兽,我们得提前准备些驱虫药和防身的东西。”
黑衣人收起地图,目光望向远方的山峦,晨光洒在他身上,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。他轻声道:“路还长,我们走吧。”
四人相视一笑,脚步轻快地朝着落霞山的方向走去。风穿过树林,带着青草的气息,远处传来鸟鸣声,清脆悦耳。他们不知道黑石镇会有什么等着他们,但只要四人在一起,就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——这一路的风雨与温暖,早已让他们从陌生人,变成了彼此最信任的伙伴。
走了约莫半个时辰,前方的山路渐渐变得陡峭,落霞山的轮廓在晨光中越来越清晰。林婉儿指着山上的云雾:“你们看,那山上的云好像是红色的,难怪叫落霞山。”
楚风笑道:“说不定山上还有好看的景色,等我们翻过山,去黑石镇看看,要是那恶霸真敢作恶,我们就再替天行道一次!”
蒋欣欣笑着摇头:“你啊,就知道打打杀杀,到了黑石镇,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,别冲动。”
黑衣人点点头:“蒋姑娘说得对,先探查清楚,再做打算。”
四人说说笑笑,沿着山路往上走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,像撒了满地的碎金,山路旁的野花随风摇曳,偶尔有松鼠从树上窜过,带着几分生机。这一路的艰险与温暖,都化作了前行的力量,指引着他们走向更远的地方,去遇见更多的故事,去守护更多的平凡与安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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