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科幻小说 > 锈色黎明 > 第三十三章跨越荒原的绿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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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入夏的荒原刮着干热的风,卷起黄沙打在临时搭建的帆布帐篷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陈砚蹲在地图前,指尖划过标记着红点的区域——那是种子联盟新发现的可耕种地块,从冻土带一路延伸到南方的戈壁,像一条断断续续的绿线,镶嵌在枯黄的荒原上。

“西边的盐碱地测完了?”他抬头问刚从外面回来的王大叔。铁匠的脸上蒙着层沙尘,羊皮袄的袖子卷到肘部,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,手里攥着个铁皮制成的土壤样本盒,里面装着不同颜色的土块。

“测完了。”王大叔把样本盒往地上一放,掏出水壶猛灌了几口,“表层土含盐量太高,得用冰渠的水漫灌三次才能降下来。不过底下的土是好的,黑褐色,攥在手里能成团,掺上绿谷的腐叶土,保准能种庄稼。”

帐篷门口的帆布被掀开,安安顶着草帽走进来,帽檐下的脸颊沾着沙尘,手里的能量检测仪还在嗡嗡作响。“北边的荒原发现了水源!”她把检测仪屏幕转向陈砚,上面的蓝色波纹平稳而密集,“是条地下河,流量足够灌溉千亩地,就是得挖五十米深的井才能引上来。”

陈砚的手指在地图上的荒原位置重重一点:“那就挖井。让铁山的人带钻井设备过来,再从绿谷调二十个懂源质抽水机的人,争取秋收前把渠网铺好。”

“我去送信!”帐篷外传来清脆的声音,麦囤背着个塞满麦饼的布包跑进来,裤脚还沾着盐碱地的白霜,“我跟铁山的信使熟,三天就能到!”

这半年来,少年蹿高了半个头,已经能独立跟着商队往返各据点。他腰间别着把陈砚给的源质小刀,背上的水壶总是装满绿谷的薄荷水,说是能防暑。此刻他正踮脚看着地图,手指点在最南端的戈壁标记上:“这里真的能种东西?俺听戈壁的人说,那里一年就下三场雨。”

“能种。”陈砚指着地图上的绿洲标记,“阿木爷爷的笔记里记着,旧纪元有种叫‘沙枣’的果树,根系能扎十米深,结的果子又甜又抗饿。安安已经培育出幼苗了,就等雨季种下去。”

安安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玻璃罐,里面泡着几株嫩绿的幼苗,叶片上覆盖着细小的绒毛。“这是用沙枣核催芽的,源质能量刺激过根系,比普通幼苗发达三倍。等扎根后,不仅能结果,还能固沙。”她小心翼翼地把罐子放在阴凉处,“就是得搭防风障,戈壁的风沙能把幼苗连根拔起。”

正说着,帐篷外传来马蹄声。老顾骑着匹枣红马疾驰而来,马背上还驮着个裹得严实的麻袋,烟尘滚滚地冲进帐篷:“好消息!南边的沼泽地改良成功了!”

他解开麻袋,倒出一把饱满的菱角,黑褐色的外壳泛着油光:“这是沼泽据点的人种的,用了咱们给的耐涝稻种技术,在水里泡了三个月,照样结出果子!他们说要给联盟捐一千斤菱角种,让各地都试试。”

陈砚拿起菱角,放在手心掂量着。沉甸甸的果实带着水腥气,却比任何珍宝都让人踏实。他想起第一次去沼泽地时,那里还是片散发着腐臭的死水潭,蚊虫能把人抬走,如今却成了能产粮食的宝地——这就是种子联盟的力量,把不可能变成可能,把荒芜变成希望。

“让沼泽地的人写份详细的种植手册。”陈砚把菱角递给安安,“复印几十份,分发给各据点。另外,让绿谷准备些向日葵籽,跟他们换菱角种,轮着种能改善土壤。”

老顾拍着大腿笑:“我就知道你得这么说!早就让他们把手册写好了,就在我马褡子里!”

接下来的半个月,联盟的人忙得脚不沾地。王大叔带着铁匠队在盐碱地打造汲水井,铁砧的叮当声在荒原上回荡;安安和沼泽地的农人研究耐涝作物杂交,帐篷里堆满了植物标本;麦囤则跟着商队跑遍各据点,把沙枣苗和菱角种送到最需要的地方,帆布包上的补丁越来越多,却总装着各地的种子样本。

陈砚则带着测绘队在荒原上标记渠道路线。白天顶着烈日用标杆测量,晚上就在篝火旁计算坡度,羊皮纸上的线条越来越密,像一张巨大的网,将零散的绿洲和可耕地连在一起。

这天傍晚,测绘队在一处避风的山坳扎营。陈砚正对着地图核对数据,安安忽然举着检测仪跑过来,屏幕上的绿色波纹与远处的信号塔产生了强烈共鸣。“你看!绿谷的能量信号传过来了!”

屏幕上,代表绿谷的绿线与他们所在位置的信号连成一条直线,中间还串联着铁山、冻土带、沼泽地的信号点,像一串发光的珠子。“林小满姐说,绿谷的稻子快熟了,让我们回去吃新米。”安安的声音带着笑意,“她还说,花房里的‘生命向日葵’结了满满一盘籽,等着我们回去榨油。”

陈砚望着屏幕上的绿线,忽然觉得这线条像极了植物的根系,深深扎进荒原的土壤里,汲取着各地的养分,又将能量输送到每一个角落。他想起林小满绣在袖口的向阳花,想起张婆婆蒸的麦香糕,想起老顾总挂在嘴边的“抱团取暖”——原来所谓联盟,就是无数条这样的线,互相缠绕,彼此支撑,让微弱的光汇聚成燎原的火。

深夜的荒原格外安静,只有风刮过帐篷的声响。陈砚躺在睡袋里,听着隔壁帐篷传来老顾的鼾声,还有安安在笔记本上写字的沙沙声。他摸了摸怀里的种子袋,里面装着从各地收集的新种——盐碱地的耐盐麦,沼泽地的菱角,戈壁的沙枣,还有冻土带刚收的墨麦。

这些种子来自不同的土地,带着不同的气息,却在同一个口袋里安睡,像一群等待春天的孩子。

第二天清晨,测绘队继续赶路。陈砚走在最前面,踩着没过脚踝的黄沙,手里的标杆在阳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。远处的地平线上,铁山的钻井队正在架设设备,反光的金属在荒原上格外醒目;更远处的盐碱地边缘,已经能看到成片的防风林幼苗,在风中摇晃着却不曾倒下。

“陈砚哥你看!”麦囤指着天空,一群候鸟正排着队往南飞,翅膀在阳光下闪着白亮的光,“它们往年都绕着荒原飞,今年却从咱们头顶过了!”

陈砚抬头望去,候鸟的影子掠过他们刚标记的渠道路线,像在为这条绿线盖上无形的印章。他忽然想起周明远日记的最后一页,那位老学者画了一幅画:整个大陆被绿色的线条覆盖,线条交汇处开满了向日葵,旁边写着一行字:“路通了,家就大了。”

现在,他们正在画这幅画。用脚步丈量土地,用种子连接荒原,用彼此的信任和汗水,在这片饱经创伤的土地上,画出一条跨越南北的绿线。

这条线还会继续延伸,穿过戈壁,越过沼泽,攀上雪山,直到每一寸荒芜都长出希望。而他们,将永远是这条线上的行者,带着种子,带着勇气,带着对明天的约定,一直走下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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