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秋的戈壁难得降下一场雨,细密的雨丝打在沙枣叶上,溅起细碎的水花。陈砚站在瞭望塔上,看着雨后的苗田泛出更深的绿,根系在湿润的沙下舒展的痕迹清晰可见,像大地皮肤上蔓延的血管。
“冻土带的通讯器出问题了。”安安踩着湿滑的木梯爬上塔,手里的信号仪屏幕一片雪花,“连续三天联系不上,之前传过来的能量波形也变得很奇怪,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。”
陈砚接过信号仪,指尖划过屏幕上紊乱的波纹。这种干扰波他很熟悉——在灰烬城的精炼厂见过,是守望者特制的源质屏蔽器发出的频率,只是这次的信号更微弱,像是被刻意隐藏过。“让麦囤带两个人去看看,就说送新培育的耐寒沙枣苗,别惊动任何人。”
麦囤出发的第三天,冻土带传来消息,说是冰渠决堤冲毁了信号塔,修复需要时间。消息是老马叔让人捎来的,字条上的字迹却比平时潦草,末尾还画了个奇怪的符号——像颗被锁链捆住的种子。
“这不是老马叔的笔迹。”安安盯着那个符号,额头上的印记微微发烫,“这个符号在守望者的旧档案里见过,是‘净化计划’的残部标记,意思是‘可控的生长’。”
陈砚的心沉了下去。他想起冰川下的母巢,想起那些被控制的守护者,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。“王大叔,把铁山的护卫队调过来,加强各据点的巡逻,尤其是种子库。”他转身看向地图,冻土带的位置被红笔圈了个圈,“我们得亲自去一趟。”
前往冻土带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。刚过戈壁边缘,就发现原本平整的石子路被人刻意破坏,路面布满了尖锐的石块,显然是不想让人轻易通过。更奇怪的是,沿途的驿站都空无一人,炉子里的火早就灭了,桌上的麦饼硬得像石头。
“不对劲。”老顾勒住马,手按在腰间的源质枪上,“就算冰渠决堤,也不该连个守驿站的人都没有。”他翻身下马,拨开驿站墙角的草,露出个新鲜的弹孔——是守望者常用的脉冲步枪留下的痕迹。
陈砚示意队伍放慢速度,沿着驿站后方的隐蔽小道前进。越靠近冻土带,空气中的源质能量就越紊乱,检测仪上的波形像被揉皱的纸,断断续续。路过一片冬麦田时,发现原本该抽穗的麦苗全都蔫了,叶片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,像是被某种能量灼伤。
“是源质腐蚀剂。”安安蹲下身,用镊子取下一点叶片样本,检测仪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,“守望者的老把戏,能破坏植物的能量循环,让它们在几天内枯死。”她的声音发颤,“他们在毁掉这里的庄稼。”
夜幕降临时,他们终于摸到了冻土带的外围。原本灯火通明的垦荒区一片漆黑,只有种子库的方向亮着微弱的光,隐约能看到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影在巡逻——是守望者的残部,他们的臂章上,正印着那个被锁链捆住的种子符号。
“老马叔他们肯定被控制了。”陈砚压低声音,指着种子库屋顶的天线,“屏蔽器应该就装在那里,得先毁掉它,才能联系上外面的支援。”
老顾点点头,打了个手势。铁山的护卫队立刻散开,像猎豹般潜入黑暗,手里的源质弩箭闪着幽蓝的光。安安则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巧的干扰器,这是她根据母巢能量频率改装的,能暂时瘫痪守望者的通讯设备。
行动很顺利。屏蔽器被源质炸弹精准炸毁,种子库周围的巡逻兵瞬间陷入混乱,通讯器里传来滋滋的杂音。陈砚带着人趁乱冲进种子库,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——
老马叔和冻土带的人被绑在柱子上,嘴里塞着布,眼神里满是焦急。而种子库中央的架子上,原本摆满的密封罐全空了,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,空气里弥漫着源质能量的焦糊味。
“你们来晚了。”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。守望者的新首领走了出来,他穿着件绣着藤蔓花纹的黑袍,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,面具上的眼睛位置镶嵌着红色的源质结晶,“种子已经被送到‘新伊甸’,很快,整个大陆的作物都将听从我们的命令。”
“新伊甸是什么?”陈砚握紧源质刀,刀身的蓝光在黑暗中跳动。
“一个真正纯净的世界。”黑袍人轻笑一声,抬手一挥,种子库的墙壁突然亮起,露出后面培养舱——里面漂浮着各种畸变的作物,有的麦穗长着獠牙,有的向日葵花瓣像锋利的刀片,“这些经过改造的种子,会取代你们那些脆弱的庄稼,它们只认守望者的能量指令,不听话的土地,就该被净化。”
安安看着培养舱里的怪物,气得浑身发抖:“你们根本不懂生命!植物不是武器,是用来滋养土地的!”
“顽固的想法。”黑袍人摇摇头,面具下的眼睛闪过红光,“就像当年的周明远,以为靠几颗破种子就能拯救世界。他到死都不知道,源质真正的力量,是掌控,不是共生。”
陈砚突然明白了。守望者从未放弃“净化计划”,他们只是换了种方式——不是用武器毁灭,而是用被污染的种子渗透,让所有据点的庄稼都变成他们的傀儡,从根本上摧毁联盟的根基。
“把种子还回来!”陈砚的源质刀暴涨出光刃,蓝光撕裂了种子库的黑暗,“否则,这里就是你们的坟墓。”
黑袍人似乎早有准备,拍了拍手。培养舱的玻璃突然碎裂,那些畸变作物带着尖啸扑了过来,它们的根系像毒蛇般弹出,朝着众人缠去。
混乱中,陈砚看到老马叔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,老人的手指在地上划出个模糊的符号——是冻土带的“根语”,意思是“地下有通道”。他立刻会意,大喊着让众人往种子库的地窖退。
地窖里漆黑一片,只有墙壁渗出的水珠在源质光刃下反光。安安摸索着打开检测仪,屏幕上突然跳出个微弱的绿色信号——是麦囤的紧急通讯器!
“陈砚哥!我们在冰渠下面的避难所!”通讯器里传来少年带着哭腔的声音,“老马叔让我们藏在这里,守望者在种子里加了控制芯片,能让庄稼攻击人……”
话音未落,地窖的门被猛地撞开。黑袍人站在门口,红色的源质结晶在黑暗中闪着妖异的光:“别白费力气了。你们的根系已经被污染,很快,整个联盟都会变成新伊甸的养料。”
陈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感受着脚下土地传来的微弱震动——是冻土带的冬麦根系,它们在源质能量的刺激下,正顺着地窖的裂缝疯狂生长,像无数条愤怒的绿色鞭子,朝着黑袍人卷去。
他忽然笑了。黑袍人永远不会明白,真正的根系,从来不是靠控制和污染维系的。它们在黑暗中相握,在风雨中支撑,在每一个相信希望的人心里,早已长成了无法摧毁的森林。
“结束了。”陈砚举起源质刀,光刃与冬麦的根系共鸣,爆发出刺眼的蓝光,“你们输了,输在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生长。”
地窖外传来冻土带人的呐喊,是老马叔他们挣脱了束缚。陈砚知道,这场战斗还没结束,但只要根系还在,希望就不会断绝。就像脚下的土地,就算暂时被阴影笼罩,也终会在阳光里,长出新的绿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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