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锈的长命锁上,“萧温”二字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在每个人的视线里,也烫在温婉和昏迷中萧景琰的心口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,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萧景琰痛苦的喘息声清晰可闻。
萧温…萧景琰和温婉?
这枚长命锁的出现,绝非偶然。它像一把钥匙,猛地撬开了尘封的、被刻意遗忘的记忆闸门。
“我想起来了…”躺在床榻上,因剧毒和高烧而意识模糊的萧景琰,忽然发出极其微弱、却清晰无比的呓语。他的眉头紧锁,仿佛在梦魇中挣扎,却又像是在努力捕捉着某个至关重要的碎片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。
“父皇…的秘密…书房…有一卷…被火漆封存的…旧档…”萧景琰断断续续地,用尽力气说道,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“记载着…太祖皇帝…开国之初…为平定北疆…曾借…借过‘山神’之力…立下大功…却也…也触怒了山灵…降下…诅咒…萧氏皇族…血脉将…日渐枯竭…子嗣艰难…且…且易遭横死…”
山神?诅咒?皇族血脉枯竭?
众人屏息凝神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!这皇室秘闻,简直骇人听闻!
“为…破解诅咒…皇室与…与世代守护龙脉、身负‘锦鲤’气运的…温家…定下…血誓盟约…世代交好…并在某一代…指腹为婚…以温家血脉中…的祥瑞之气…中和…皇族戾气…延续国祚…”
指腹为婚!萧家和温家!
温婉的心脏猛地一跳!下意识地看向那枚长命锁!
苏红袖和秦镇山对视一眼,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恍然!原来如此!难怪…
“但…但到了我这一代…”萧景琰的声音变得更加痛苦,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悲凉,“皇后…和太子…忌惮温家势力…更惧怕…温家女子若诞下皇子…凭借‘锦鲤’气运…将威胁太子之位…于是…他们…他们…”
他剧烈地咳嗽起来,嘴角溢出一丝黑血。
“他们怎么了?!”温婉忍不住急声追问,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。
萧景琰喘着粗气,眼中闪过极致恨意:“他们…暗中调包了…‘同命蛊’的母蛊载体!本应…本应是我与婉婉…性命相连…气运相济…但他们…却将母蛊…种入了…太子不知从何处找来的…一对…先天不足、魂魄残缺的…将死婴孩体内!也就是…婉婉的那对…龙凤胎弟妹!”
“他们用邪术…强行将那对婴孩的残魂与婉婉绑定!窃取她的气运…维持那对傀儡的生机…同时…也将婉婉变成了…太子的…私有物和…活体药库!更恶毒的是…如此一来…即便将来事发…温家追查…也只会查到…是婉婉与自己嫡亲的弟妹命运相连…与皇室…与太子…毫无干系!”
真相!残酷到令人发指的真相!
原来所谓的“同命”,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卑劣的偷窃和嫁接!太子不仅窃取了温婉的气运,更将她与一对早已该死的傀儡捆绑,让她成为了滋养傀儡的“土壤”和随时可以取用的“药引”!而本应与她命运交织、互相扶持的萧景琰,却被残忍地隔绝在外!
难怪太子对温婉如此“执着”!难怪那些傀儡弟妹与她如此“相似”!难怪她的气运总是伴随着巨大的“代价”!一切都有了答案!
温婉只觉得天旋地转,浑身冰冷,胃里翻江倒海,几乎要呕吐出来!无边的愤怒和恶心感席卷了她!她的人生,从出生那一刻起,就成了一场精心策划的、无比恶毒的阴谋!
“畜生!禽兽不如的东西!”秦铁柱怒吼一声,一拳砸在墙上,震得灰尘簌簌落下。
苏红袖死死捂住嘴,眼泪奔涌而出。秦镇山脸色铁青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就在这时——
萧景琰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,猛地挣扎着,扯开了自己胸口的衣襟!
“而他们…他们不知道的是…”他喘息着,指着自己心口的位置,“指腹为婚…血誓盟约…并非…毫无效力…即便蛊虫被调包…但…但命运的联系…早已…烙下…”
在他的左胸心口处,皮肤之下,赫然浮现着几道与温婉掌心那黑色纹路极其相似、同样扭曲诡异、隐隐构成一个“Ⅷ”字形状的——暗色纹路!
只是他的纹路颜色更淡,仿佛被某种力量压制着,但的的确确存在!与温婉掌心的纹路,隔着空气,仿佛产生了某种无形的共鸣和呼应!
这是血誓的残留!是命运被强行扭曲后,依旧不甘的证明!
温婉看着他那心口的纹路,又看看自己掌心的黑色“Ⅷ”字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酸涩、疼痛、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…宿命般的悲怆…汹涌而来。
原来…他们本该是彼此的依靠和救赎…却被硬生生拆散,推入了不同的深渊…
“老五!”秦镇山猛地看向秦土生,“那蛊…到底是什么东西?!可有解法?!”
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秦土生身上。
秦土生脸色凝重到了极点。他快步走到桌前,将之前从温婉襁褓上刮下的一点蓝色蛊涎粉末,置于特制的、用水晶打磨的极高倍率显微镜下(这是他根据古籍自制,远超时代),仔细观察了许久许久…
他的脸色越来越白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,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!
终于,他抬起头,声音干涩而颤抖:“这…这根本不是活物蛊虫!”
“什么?!”众人愕然。
“是…是机关!”秦土生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惊天秘密的恐惧,“极其微小…微小到肉眼根本无法察觉的…金属机关!它们…它们在动!按照某种…无法理解的规律在运转…吞噬血液…释放某种能量…改变人体的…气运和生机…这…这绝非当今世上的手段!这像是…像是古籍中记载的…前朝墨家失传的…‘纳米级’机关术!”
墨家机关术?!纳米级?!
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众人的理解范畴!将玄之又玄的蛊术,归结为某种失传的、极其精密的机械造物?!这解释,比鬼神之说更加令人震撼和恐惧!太子…或者说太子背后的人…竟然掌握着如此恐怖的技术?!
“那…那解法呢?!”温婉急切地问,这是最关键的问题!
秦土生面色惨白地摇了摇头,眼中充满了绝望:“难…难如登天!母蛊…才是所有子蛊的控制核心和能量源!它一旦被激活,就会不断汲取宿主的生命力和气运,并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…传递给母蛊载体…也就是…那对傀儡弟妹…支撑它们的存在…”
“而一旦母蛊载体被毁,或者…到了某个特定的时限…所有子蛊…都会…都会…”
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…停止运转…并将其宿主的身体…彻底…‘石化’!作为一种…最终的…‘封印’或‘保护’机制…防止技术外泄…”
“腊月廿八…”秦土生看向墙上那张划满了“正”字的糙纸,声音嘶哑,“…根据子蛊的能量衰减速率推算…最后的期限…就是腊月廿八子时!”
“如果在那之前…找不到并摧毁母蛊…所有被种下子蛊的人…包括婉丫头…甚至…可能包括心口有残留联系的殿下…都会…全身僵硬…血液凝固…彻底化为…石像!”
石化!全身石化!腊月廿八子时!
最后的通牒!死亡的倒计时!
如同晴天霹雳,狠狠劈在每个人头顶!
绝望的阴影,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,压得人无法呼吸…
温婉脸色惨白如纸,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那浮现着黑色“Ⅷ”字纹路的手掌。
萧景琰躺在床上,艰难地睁开眼,看向温婉,眼中充满了无尽的痛楚和不甘。
他们之间的命运,从始至终,都被一条无形的、恶毒的丝线紧紧缠绕。
而现在,这条丝线,即将勒紧他们的咽喉。
留给他们的时间,已经不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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