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5书阁 > 现言小说 > 重生后我撕了渣男剧本 > 第二十章 京华暗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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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 停云画舫的灯火,在淮州城静谧的运河上,亮了一夜。

苏晚最终没有立刻答应那三个条件,却也未曾断然拒绝。她收下了那本记载着西华门异动的禁军私记,只留下一句“容我思量”,便在谢云舟的陪同下,乘着停云公子“借”予的马车,于天色将明未明之际,返回了别院。

手中的焦木残片与那本薄薄的私记,沉甸甸的,仿佛承载着无数冤魂的重量与一个足以颠覆朝堂的秘密。停云公子的话语,更是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。他的身份,他的目的,他看似慷慨实则步步紧逼的交易,都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,而她,似乎正不可避免地落入其中。

心口的玉扣依旧残留着昨夜惊心动魄的余温,那远隔千里的共感剧痛,让她对萧彻的处境忧心如焚。她必须立刻将淮州的消息,尤其是停云公子这个巨大的变数,传回京城。

书房内,灯烛未熄。苏晚屏退左右,只留玉珠在门外守着。她铺开特制的信笺,提笔蘸墨,却久久未能落下。

该如何写?

直言停云公子及其惊人的猜测?不,不行。此事牵连太大,若信笺中途被截,后果不堪设想。且萧彻远在京城,若因此事方寸大乱,或贸然行动,反而可能陷入更危险的境地。

她沉吟片刻,笔尖终于落下。信中只详述了鬼哭荡遇袭、发现龙鳞焦木及疑似羽林卫沉船线索之事,强调了南疆蛊术的阴毒与对方灭口的决心。对于停云公子,她只模糊提及“偶遇一神秘商贾援手,其人似对旧事颇有了解,然身份莫测,意图未明,仍需探查”,并将那本禁军私记中关于西华门的关键内容,以密语形式夹杂在寻常商业往来的暗码中,一并传出。

这样做,既示了警,透露了关键进展,又未完全暴露停云这个危险的存在,留给萧彻判断和应对的空间。

信函以最高加密等级送出后,苏晚并未感到丝毫轻松。她深知,消息传回京城,必将在本就暗流涌动的朝堂,投下一块更重的巨石。

数日后,京城,锦衣卫指挥使司。

萧彻拆开那封经由特殊渠道、日夜兼程送来的密信时,窗外正下着瓢泼大雨,电闪雷鸣,映得他面色冷白如玉。

目光急速扫过信笺上的字句,每多看一行,他周身的寒气便重一分。当看到“南疆蛊术”、“毒瘴围困”、“龙鳞焦木”等字眼时,他指节骤然捏紧,信纸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。心口那枚玉扣昨夜那撕心裂肺的灼痛感,仿佛再次袭来,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。

她竟遭遇了如此凶险!若非那“神秘商贾”……他几乎不敢想象后果!

强压下翻涌的后怕与杀意,他继续往下看。当解读出那些隐藏在商业暗码中的、关于西华门夜启与“重车”的记录时,他眸中猛地迸射出骇人的厉芒!

果然如此!羽林卫!深夜密运!鬼哭荡的爆炸沉船!

所有的线索,终于串联成一条清晰却血腥的链条!直指当年那桩泼天冤案的核心!

然而,信末那句关于“神秘商贾”、“身份莫测,意图未明”的描述,却让他刚刚理清的思绪再次蒙上一层厚重的疑云。江南之地,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?能驱散南疆蛊毒,知晓宫廷秘辛,甚至可能猜到了晚晚的身份和目的?是敌是友?其所图为何?

萧彻缓缓坐回椅中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桌面,发出沉闷的嗒嗒声,与窗外的雷声隐隐相和。雨幕重重,如同此刻京中迷局。

良久,他猛地起身,走到墙边巨大的舆图前,目光如刀,死死钉在淮州的位置。必须加快动作了!对方已然狗急跳墙,动用此等阴毒手段,晚晚在江南多留一刻,便多一分危险!

“来人!”他声音冷彻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
数名心腹缇骑应声而入。

“加派一队精锐,伪装成商队,即刻南下淮州,暗中保护郡主,听候调遣。若有任何人试图对郡主不利,格杀勿论!”

“是!”

“传令宫中眼线,严密监视长信宫一举一动,尤其是贵妃与内廷监掌印太监的往来,一有异动,立刻来报!”

“是!”

“另外,”他顿了顿,目光幽深,“查一查,近期可有身份特殊、与南疆或西南藩镇往来密切、且对永熙旧事格外关注的外地人抵达江南。尤其是……可能与宗室有关,却常年不在京中之人。”

“是!”

缇骑领命而去。值房内重归寂静,只剩下窗外哗啦的雨声。萧彻负手立于窗前,望着被暴雨冲刷的皇城轮廓,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暗流。停云……无论你是谁,若敢伤她分毫,我必让你后悔来到这世上。

几乎就在同一时间,皇宫深处。

暴雨并未驱散长信宫的沉闷与压抑。贵妃薛氏歪在榻上,听着窗外雨声,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。林嬷嬷垂手立在下方,大气不敢出。

“废物!一群废物!”贵妃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,瓷片四溅,温热的茶水洇湿了华丽的地毯,“五毒教的那帮蛮子,不是自诩蛊术无双吗?竟然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都解决不了!还折了人手!真是……真是岂有此理!”

林嬷嬷身子一颤,声音发干:“娘娘息怒……听闻,是……是有人插手,破了他们的蛊阵,救走了那丫头……”

“插手?谁?!”贵妃猛地坐直身体,美目圆睁,射出骇人的寒光,“在江南,谁有这么大的胆子,敢跟本宫作对?!”

“奴婢……奴婢还在查……”林嬷嬷头垂得更低,“对方手脚很干净,没留下什么痕迹。只隐约听说,可能与……可能与运河上新近来的一艘豪华画舫有关。”

“画舫?”贵妃眉头紧锁,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与不安。江南之地,藏龙卧虎,莫非是那些一直与她不对盘的藩王或世家在暗中捣鬼?还是……京城中有人把手伸过去了?

她烦躁地挥了挥手:“查!给本宫狠狠地查!无论如何,绝不能让那丫头再查到任何东西!鬼哭荡那边……加派人手!若是实在不行……”她眼中闪过一抹极致的狠毒,“就把那地方,彻底给我毁了!放火烧了那片芦苇荡!我看她还怎么查!”

林嬷嬷悚然一惊:“娘娘,那动静未免太大了,恐怕……”

“怕什么!”贵妃厉声打断,“只要做得干净,推给天干物燥,意外失火!难道陛下还会为了那片鸟不拉屎的沼泽,大动干戈不成?!快去!”

“是……是!”林嬷嬷不敢再多言,慌忙退下。

贵妃独自坐在榻上,胸口剧烈起伏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南宫晚……你真是本宫的克星!无论如何,你必须死!

翌日,小雨转阴。

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启明府邸书房内,却是一片暖意融融。赵御史刚下朝回来,脱下官袍,正与一位前来“拜访”的同年好友,现任礼部郎中的孙大人品茗闲谈。

“赵兄近日似乎清减了些,可是为漕运延误之事忧心?”孙郎中抿了口茶,状似无意地问道。

赵御史叹了口气:“是啊,漕粮北运,关乎京畿稳定,陛下近日垂询多次,愚兄也是寝食难安啊。”

孙郎中放下茶盏,压低声音:“小弟听闻,此事似乎与那位奉旨在江南休养的昭宁郡主有些关联?说是郡主行事……颇为张扬,与地方漕帮往来过密,以致引发诸多事端?也不知是真是假……”

赵御史眉头微蹙,沉吟道:“郡主乃金枝玉叶,行事自有分寸。些许流言,不足为信。孙老弟还是莫要听风就是雨。”

孙郎中讪讪一笑:“是极是极,小弟失言了。”他话锋一转,又道,“不过,郡主久在江南,远离圣听,这身边若少了规劝之人,年轻人行事有所差池,也是难免。若是因此带累了清誉,甚至影响了与谢家的合作,那就真是可惜了……”

赵御史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,抬眼看了看孙郎中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。这话,听起来像是随口闲聊,实则句句指向昭宁郡主,暗示她行为不端,影响恶劣。是谁让他来递这个话的?目的何在?

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:“孙老弟多虑了。郡主聪慧,谢家亦是稳重之家,自有分寸。来,尝尝这新到的雨前龙井。”

孙郎中见对方不接茬,也不好再说什么,只得端起茶盏,掩饰性地喝了一口,心中却是暗自嘀咕。这赵御史,果然是块难啃的硬骨头。

送走孙郎中后,赵御史独自在书房坐了片刻,提笔写了一封短笺,封好后交给心腹家人:“送去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府上,务必亲手交到。”

又两日,阴。

淮州别院书房内,苏晚收到了萧彻的回信。信中并未多言,只让她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,江南之事他已另有安排,不日即有强援抵达,嘱她暂缓行动,静观其变。字迹依旧锐利,却透着一种极力压抑的焦灼与关切。

至于那“神秘商贾”,信中只提了一句“已知悉,勿轻信,一切待我决断”,语气凝重,显然对此极为忌惮。

放下信笺,苏晚走到窗边。窗外天色依旧阴沉,运河上的船只往来如梭,看似平静,却不知底下藏着多少暗流。

京中的风雨,似乎比她感受到的,更为猛烈。而萧彻那句“另有安排”、“强援抵达”,又意味着什么?

她轻轻抚过心口的玉扣,那微弱的温热感,仿佛是他跨越千山万水的无声陪伴。

棋局,已从江南水乡,蔓延至了紫禁之巅。每一步,都需更加如履薄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