账户上的数字，像失控的雪球，沿着陡峭的山坡疯狂滚落，每一圈都裹挟着更多的财富，体量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
李卫东盯着存折上那一串让他自己都感到心跳加速的零，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。
是时候了。
是时候让这具躯壳，配得上里面那个来自未来的灵魂，配得上这份日益增长的财富了。
一个成功的商人，外在的形象从来不是简单的衣着，而是一张无声的名片，一种无需言语的实力宣言。
他受够了身上这套灰扑扑的工装，那是属于旧时代，属于那个在车间里拧螺丝的李卫东的标签。
现在，他要亲手撕掉它。
在一个阳光刺眼的上午，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都响的二八大杠自行车，载着他冲出了四合院的阴影。车轮碾过京城凹凸不平的柏油路，发出“哐啷哐啷”的抗议，这声音像是对过去贫乏生活最后的告别。
他的目标明确——西单。
这个年代的京城，这里就是时尚的圣地，是所有渴望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心中的耶路撒冷。
人潮汹涌，蓝、灰、黑三色构成了街道的主旋律。李卫东穿行其中，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鱼，径直扎进了一家门脸上挂着扭曲外文招牌的服装店。
店内的空气都和外面不一样。
国营百货大楼里是肥皂和人气的混合味，而这里，飘着一股淡淡的、说不清来源的香气。明亮的灯光打在整齐悬挂的衣服上，每一件都拥有独立的衣架，拥有自己的空间，不像百货公司那样被挤成一团。
他的视线在店内扫过，很快，便被一道纯粹的白光攫取了全部的注意力。
那是一件挂在最中央位置的白衬衫。
料子是当下最时髦的“的确良”，灯光下，布料的纤维泛着一层柔和内敛的光泽，不像丝绸那般张扬，却又比棉布多了一份挺括的质感。
他走上前，伸出手指轻轻捻了捻。
手感顺滑，带着一丝凉意。
他一眼就相中了那棱角分明的硬挺领口，这种设计能把人的脖颈线条衬托得格外修长，让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为之一振。
“同志，试试？”
售货员的声音带着几分职业化的热情，眼神却藏不住审视。
李卫东没有回答，只是点了点头，取下衬衫，直接走向了试衣间。
接着，是裤子。
他的目光略过了那些规规矩矩的直筒裤，最终停留在一条深蓝色的“喇叭裤”上。
在这个时代，喇叭裤就是反叛的图腾，是年轻人挣脱束缚最直接的表达。那夸张的裤腿，蕴含着一股“谁都别惹我”的嚣张气焰，与这个时代主流的含蓄和刻板，形成了最尖锐的对立。
就是要这种感觉。
最后，是鞋。
他绕到鞋柜前，目光锁定了一双经典的“三接头”皮鞋。
乌黑的皮革，经过了反复的抛光，亮得能倒映出天花板上的灯管。考究的缝线沿着鞋面勾勒出优雅的线条，每一个针脚都均匀而有力。
他甚至能想象出，穿上它走在路上，鞋跟敲击地面时发出的那种清脆、自信的声响。
置办完这一身顶级的行头，李卫东没有片刻停留。
他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，又一次发出“哐啷”的绝唱，来到了国营“四联理发店”。
这里是京城手艺最好的理发店，里面的老师傅，每一个都至少有二十年的经验，剪刀在他们手里，如同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般精准。
“同志，理个头？”
老师傅穿着白大褂，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推子，声音平稳。
“剪个精神点的，干部头还是工人头？”
“都不是。”
李卫东坐在那张可以旋转的理发椅上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“刘海留长一点，可以偏分。两边用推子推上去，要干净利落。后面的发脚，给我修出棱角。”
他用最简洁的语言，描述着那个后世被称为“港风”的经典发型。
老师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，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问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剪刀在耳边发出清脆的“咔嚓”声，碎发纷纷落下。
镜子里的人，轮廓正一点点变得清晰、锋利。
当最后一片热毛巾从脸上拿开，当老师傅用梳子沾着发蜡，将他的刘海向后梳起，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时，李卫东自己都微微怔了一下。
他换上全新的行头，从理发店里走出来，站到午后的阳光下。
那一刻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开关被打开了。
整个人，脱胎换骨。
他本就底子极好，剑眉星目，五官俊朗。此刻，雪白的衬衫将他的肤色映衬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，硬挺的领口将他的下颌线勾勒得愈发分明。
挺括的喇叭裤包裹着他修长的双腿，随着步伐的迈动，宽大的裤脚在空气中划出潇洒的弧度。
脚下锃亮的三接头皮鞋，每一步都踏在自信的节拍上。
再加上那一头清爽利落、带着几分不羁的时髦发型，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强烈的、超越这个时代的英气与活力。
他不再是那个四合院里沉默寡言的工人李卫东。
他像是直接从香港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男明星，耀眼，夺目，带着致命的吸引力。
当他骑着车回到四合院，当那个焕然一新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的瞬间。
时间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院子里嘈杂的人声，在一秒之内，戛然而止。
正在叽叽喳喳聊天的年轻姑娘们，不约而同地噤声了，一双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，瞬间被一种名为“惊艳”的情绪填满，呼吸都忘了。
正在埋头干活、包装手表的大娘大婶们，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，直勾勾地抬起头，那眼神，像是看到了什么从没见过的西洋景，充满了不可思议。
就连平日里眼高于顶，觉得院里男人没一个能入眼的秦淮茹，都看得有些呆住了。
她停下手中的活计，视线牢牢地锁在李卫东身上，眼神里先是震惊，随即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异彩，复杂到了极点。
那一刻，李卫东沐浴在全院女性的注目礼中，心中一片平静。
他知道。
从今天起，他就是整个四合院，最靓的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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