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好弱啊。”
稚嫩的童音清脆、天真,不带一丝恶意。
可这声音落入叶凡耳中,却比地狱恶鬼的诅咒还要尖利。
弱?
他用尽一生去抗争的,就是这个字。
视野里,那片因燃烧精血而产生的猩红世界,在这一刻诡异地静止了。
他引以为傲的修为。
他历经九死一生得来的奇遇。
他被誉为百年一遇的绝世天赋。
他背负的血海深仇与不屈意志。
他赖以生存、支撑他走到今天的所有骄傲与尊严,被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,彻底碾成了齑粉。
“啊——!”
一道不似人声的嘶吼,从叶凡血肉模糊的喉咙深处炸开。
那声音里没有愤怒,没有不甘,只剩下被撕裂灵魂的癫狂。
轰!
一股比之前狂暴十倍的赤红色血气,如火山般从他残破的身躯中冲天而起。
他燃烧了精血。
他献祭了仅剩的寿元。
“咯……吱吱……”
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中,断裂的骨头被沸腾的血气强行粘合,他竟以一个无比扭曲的姿势,从那人形深坑中弹射而出。
双眼已经失去焦距,只剩下一片要将整个世界拖入地狱的血红。
整个世界都消失了。
他的眼中,只剩下深坑边缘那个小小的、精致的身影。
“小畜生!”
“老子要你的命!”
他化作一道扭曲的血影,带着浓郁的血腥与死气,疯了一般扑向林天。
老管家福伯浑浊的眼中厉色一闪,正要抬手。
一道身影,却比他的动作更快。
那道身影没有掀起任何风声,就那么凭空出现,挡在了林天的身前。
他仿佛从一开始,就一直站在那里。
太子林枭。
他依旧没有看叶凡。
他只是伸出手,掌心温柔地覆在儿子林天的头顶,将那颗小脑袋轻轻按在自己身后。
他的声音很轻,带着安抚的暖意。
“天儿,别怕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多了一丝说不清是厌烦还是无趣的情绪。
“一只发了疯的狗而已。”
“叫得再响,也咬不到人。”
说完,他才终于舍得将眼皮抬起一瞬。
那双眼眸,终于落在了距离他不足三尺的叶凡身上。
没有愤怒。
没有杀意。
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。
那是一种极致的漠然,是神明俯瞰尘埃时,理所当然的无视。
林枭没有动手。
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动。
一股威压降临了。
它并非轰然爆发,而是如涨潮的海水,无声无息,却又无孔不入,瞬间填满了空间的每一寸缝隙。
金丹境中期的气息,全面绽放。
嗡——
空气,在这一刻变得粘稠、沉重,如同凝固的铁水。
正疯狂前冲的叶凡,身体在半空中戛然而止。
他撞上了一堵墙。
一堵由空间本身构成的,无形、无质,却无可抵御的墙。
紧接着,无可匹敌的力量从四面八方,从每一丝空间缝隙中,狠狠挤压而来。
“噗嗤——”
那不是骨骼断裂的脆响。
而是血肉被挤压到极限,向内爆开的闷声。
叶凡身上刚刚被强行粘合的骨骼,连同血肉,在一瞬间被碾成了肉糜与骨粉的混合物。
他凄厉的惨叫没能冲出喉咙,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量死死按在地上。
脸颊与冰冷的地面,来了个最亲密的接触。
一个标准的、五体投地的屈辱姿势。
朝拜君王。
鲜血,不再是流出。
而是从七窍,从全身每一个毛孔中被“挤”了出来,在他身下迅速汇成一滩粘稠的血泊。
疯涨的血气瞬间湮灭。
燃烧的精血被强行中断。
那股支撑他跃起的疯狂意志,也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,彻底消散。
他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。
视野中的血色缓缓褪去。
林枭那双居高临下的、漠然的眼眸,成为他视线中唯一的存在。
“小的……打不过……”
“老的……更打不过……”
叶凡口中,伴随着血沫,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。
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神采,彻底熄灭。
只剩下无尽的空洞、绝望,与麻木。
林枭收回目光,像只是碾死了一只虫子。
他对着旁边的老管家,淡淡开口。
“废掉修为。”
“扔出魔朝疆域,永世不得踏入半步。”
“是,殿下。”
福伯躬身领命,上前一步,懒得看地上的惨状,像拎一只破麻袋般,单手抓住叶凡的脚踝,就这么朝着宫门外拖去。
地面上,留下了一道长长的、触目惊心的血痕。
在被拖拽的颠簸中,叶凡的意识开始模糊,坠入无尽的黑暗。
就在彻底晕死过去的最后一刻。
他隐约听到了那对父子的对话。
一道天真不解的奶音响起。
“父王,他为什么那么弱,还要来挑战您呀?”
然后,是林枭带着几分轻笑的温和声音。
“因为,他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。”
“天儿,你要记住,所谓的命运,从来都只掌握在强者的手中。”
主角……
强者……
命运……
这几个字,化作最锋利的尖刀,狠狠刺入他意识的最后一丝残片。
噗。
冥冥之中,一道碎裂声在他的灵魂深处响起。
那是他早已千疮百孔的道心。
此刻,一道深不见底的狰狞裂痕,从头至尾,贯穿其上。
道心,已碎。
仙路,自此断绝。
叶凡眼前,彻底陷入了一片永恒的黑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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