遮天蔽日的魔道宝船，如一尊太古凶兽，悬停于云海之上。
下方，冲天的血气与怨念，几乎要将天穹染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暗红色。
那股浓稠如实质的腥臭，连九天之上的罡风都无法吹散。
船首甲板。
年仅五岁的林天，粉雕玉琢的小脸皱成一团，他使劲捏着自己的鼻子，瓮声瓮气地抱怨：
“父王，好臭呀！比天魔宗茅坑里最硬的那块石头还臭一百倍！”
他身旁，一袭黑袍的林枭负手而立，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。
他深邃的目光穿透血雾，落在下方那片死绝的土地上，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是垃圾的味道。”
“垃圾把自己弄脏了，就会发出这种腐烂的恶臭。”
站在数步之外的妖月，闻言娇躯微不可查地一颤。
她下意识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，那里，正孕育着这个魔道帝尊的第二个子嗣。
她不敢想象，这个男人会用怎样的方式，去“教育”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。
“父王，我们不是来给弟弟妹妹取礼物的吗？礼物在这种臭地方？”林天抱着比自己还高的弑神枪，好奇地探出小脑袋。
“当然。”
林枭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而漠然的弧度。
“天儿，你要记住。这世上最好的玩具，永远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。”
“尤其是那种，他以为能用来杀死你的玩具。”
话音未落，宝船缓缓下降。
下方那人间地狱般的景象，彻底映入眼帘。
那根本不是村庄，而是一座被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的坟场！
大地焦黑，草木成灰。
在村落的正中央，数百具干瘪扭曲、死状惊恐的尸体，被堆成了一座令人作呕的京观尸山！
而在尸山之巅，一个浑身缭绕着污秽血气，皮肤上爬满黑色魔纹的身影，正盘膝而坐。
他贪婪地抽取着尸体中最后一丝残存的怨力，发出满足而又痛苦的嘶吼。
“呕……”
妖月再也忍不住，捂住嘴唇，一阵剧烈的干呕。
这张绝美的脸上，血色尽失。
她虽为妖，却也从未见过如此亵渎生命、邪祟入骨的场景！
“叶凡。”
林枭缓缓吐出两个字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九天神雷，精准地劈在尸山之巅那道身影的灵魂深处！
尸山上的身影猛然一震，缓缓抬头。
那是一张被仇恨与疯狂彻底扭曲的脸，曾经的清秀坚毅早已被恶鬼般的狰狞所取代。
一双眼睛，是纯粹的赤红，再无半点人性！
“林——枭——！”
叶凡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，他从尸山上缓缓站起，感受着体内那股驳杂而“强大”的力量，发出一阵癫狂至极的笑声。
“哈哈哈哈哈哈！你终于来了！”
“你看见了吗？这就是我新的力量！我再也不是那个任你宰割的废物了！”
他张开双臂，粘稠的血色魔气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双巨大的蝠翼，将他衬托得如同一尊刚从血海地狱爬出的恶鬼。
“今天！我就要用你的血，来洗刷我所有的耻辱！”
林枭甚至没有正眼看他。
他只是侧过头，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，对身边的林天说道：
“天儿，看清楚。”
“这就是魔道，但这是最低级、最愚蠢、最令人不齿的魔道。”
林天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，仰着头，认真地听着父王的教诲。
“吞噬凡人血气，力量驳杂，根基尽毁，不过是饮鸩止渴的疯狗行径。”
林枭的声音平静无波，却带着一种定义规则的神性与威严，响彻整片死地。
“真正的魔，是驾驭规则，是掌控天地，是让万界生灵都在我的意志下沉浮。”
“而不是像他一样。”
林枭终于抬起手，用修长的手指，轻蔑地指向尸山之巅的叶凡。
“你看他，像不像一条又脏又臭，还得了狂犬病的疯狗？”
林天极其配合地再次捏住鼻子，重重地点头：
“像！父王，他太臭了！我想用我的枪把他捅穿，丢到天边去！”
“噗嗤……”
妖月本已紧张到窒息，听到这父子俩一唱一和的“教学”，一口气没憋住，竟是笑出了声，又在林枭淡漠的注视下，吓得赶紧收声，香肩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“你——们——找——死！”
叶凡的狂笑戛然而て止，那张狰狞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！
这是羞辱！
比杀了他还难受的羞辱！
“魔噬天地！！”
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，身后血翼猛然一振，整个人化作一道污秽的血色流光，裹挟着数百凡人的怨念与死气，一拳轰向林枭的面门！
这一拳，是他献祭了一切换来的力量！
他自信，金丹境修士，触之即死！
然而——
林枭动也未动。
他甚至还伸出手，轻轻捂住了林天的眼睛。
“别看，脏。”
血色的拳头，在距离林枭面门三尺之外，诡异地停滞了。
不是撞上了什么无形的墙壁。
而是那狂暴的魔气，那滔天的怨念，在靠近林枭的刹那，如同遇到了君王的奴仆，遇到了造物主的神祇，瞬间分崩离析，化为最原始的粒子，消散于无形！
时间，空间，在这一刻都仿佛凝固了。
叶凡脸上的疯狂，瞬间被无尽的惊骇与茫然所取代。
“这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他体内的力量，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，疯狂外泄！
“你的仇恨，你的疯狂，你的奇遇……就只有这点分量？”
林枭终于正眼看他，那双淡漠的眸子里，没有失望，没有嘲弄，只有一种看垃圾的纯粹冰冷。
“连让我儿闻到臭味的资格都没有。”
话音落下。
他屈指，对着叶凡的方向，轻轻一弹。
“咚！”
一声轻响，仿佛只是弹走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。
叶凡的身体，却如同被一颗太古星辰正面撞中！
他身上刚刚凝聚的魔躯，在一瞬间寸寸龟裂，那双血色蝠翼更是当场炸成了漫天血雾！
整个人以比来时快百倍的速度倒飞而出，轰然一声，深深地砸进了他亲手堆砌的那座尸山之中！
血肉横飞，骨骸四溅。
“噗——”
叶凡挣扎着从尸骸堆里爬起半个身子，口中喷出的不是鲜血，而是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本源魔气。
他引以为傲的魔道之力，在对方面前，甚至连一个笑话都算不上。
就在这时，林枭的脑海中，响起一道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。
【叮！】
【检测到天命之子‘叶凡’，其魔道之心已被宿主彻底击溃！】
【剧情关键节点已摧毁，掠夺其气运5000点！】
【恭喜宿主，获得新手期碾压大礼包——一滴‘鸿蒙祖龙精血’！】
林枭的眸光，没有丝毫变化。
他牵着林天的手，带着身后失魂落魄的妖月，从宝船上飘然落下，闲庭信步般从叶凡身边走过，径直走向山谷深处。
经过叶凡身边时，林枭的脚步停顿了一瞬，却依旧没有看他。
“你的命，留着。”
“我儿未来的修行之路，或许还需要几块像你这样，还算耐磨的磨刀石。”
“别死得太快，垃圾。”
平淡的语气，像是在宣判一件早已注定的事实。
磨刀石……
垃圾……
叶凡瘫软在冰冷的尸骸之中，浑身剧烈地颤抖着。
原来，从始至终，他所有的挣扎，所有的奇遇，所有的仇恨……都只是对方眼中，一块用来培养子嗣的……磨刀石？
他不是主角。
他只是别人故事里的……一个道具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
叶凡张着嘴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，涌出的只有无尽的鲜血与绝望。
他那双刚刚还燃烧着复仇火焰的赤红色瞳孔，光芒迅速褪去，最终，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。
他的道心，在这一刻，彻底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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