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缺跨出问心殿门槛时，晨雾正顺着青石板缝往鞋里钻。
殿外守着的执法弟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“唰”地退开三步。
有个年轻弟子没站稳，后背撞在朱漆廊柱上，腰间铁牌哐当作响。
林缺眼角余光扫过，听见人群里压着声的窃语：“他真让白骨跪了？”“那铃声……我骨头都酥了。”
他没接话。
指腹摩挲着颈间狐牙吊坠，将那枚温热的碎片轻轻按进衣襟里。
系统淡蓝色的光幕突然在视网膜上铺开，机械音带着点欠揍的调调：“叮——检测到第一碎片激活，其余八片产生共鸣波动。最近信号源定位：星坠沼泽·黑水潭。警告宿主，波动频率与九尾狐第五尾觉醒时高度吻合，建议携带小九同行。”
肩头的小九歪着脑袋，湿润的鼻尖蹭了蹭他耳垂：“哥哥，不是预知危险哦。”小狐狸的声音软乎乎的，“是它在笑，像春天里冰面裂开的声音。”
林缺垂眸看她，第五尾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，尾尖微微颤动。
脚边的滚滚叼着他的裤脚，圆滚滚的脑袋往他腿上拱，喉咙里发出梼杌特有的咕噜声——这是幼崽表达安心的方式。
他蹲下身，揉了揉梼杌软乎乎的耳朵：“知道了，我们一起去。”
话音未落，偏殿方向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。
严正言捏着茶盏碎片的手在发抖。
青瓷残渣扎进掌心，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，他却恍若未觉。
刚才那道虚影压得他几乎窒息的画面还在眼前晃——那是妖皇的威压，是他这辈子都触不可及的高度。
可那个从青石城来的猎户，凭什么？
“大人？”心腹弟子缩着脖子站在门口。
严正言猛地抬头，眼底猩红：“传令下去，星坠沼泽的‘清妖行动’提前三日。让各队今夜就入潭底探路——”他顿了顿，指腹划过案上斩妖剑的剑鞘，“顺便，若遇林缺……”他扯出个阴恻恻的笑，“‘误伤’无责。”
心腹弟子打了个寒颤，连忙低头应是。
待他退下，严正言抓起案上的镇纸砸向窗外：“御兽？我看你是送死！”
林缺回到自己暂住的竹屋时，门闩上挂着半截草叶——这是他出门前做的记号。
他推开门，霉味混着松木香扑面而来，目光扫过床沿堆叠的兽皮，最后落在门缝里露出的半张泛黄符纸。
“系统，扫描。”他弯腰捡起符纸，指尖触到纸面的瞬间，神识里泛起熟悉的凉意——正是地牢那尊石像前，灰衣老者残留的气息。
符纸上八个字力透纸背：“铃动则魂动，心静方可通幽。”
系统光幕“唰”地弹出新任务：【隐藏支线：追溯残魂遗言，解锁“共鸣抗性”技能。
任务说明：灰衣老者残魂与御兽铃存在因果，需在星坠沼泽黑水潭完成验证。
警告：残魂可能隐瞒关键信息，宿主需自行判断可信度。】
“老头，你是想帮我，还是想坑我？”林缺对着符纸轻笑，转手将它贴在狐牙吊坠背面。
凉意顺着皮肤爬上后颈，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竹屋亮堂了几分，连墙角蛛网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——神识竟比往日清明了两成。
次日辰时，山门外集结的队伍起了骚动。
林缺踩着晨露走来时，所有随行灵兽突然炸了窝。
猎豹夹着尾巴往驯兽师腿缝里钻，风鹰扑棱着翅膀撞向围栏，连最皮实的岩甲蜥都缩成了石球。
带队的陈队长抹了把额头的汗，手按在腰间的驯兽鞭上直发抖：“这……这是兽群等级压制？”
“嗷呜——”
滚滚突然从林缺脚边窜出去，胖墩墩的身子撞开人群，在队伍后方的包裹堆里扒拉出个油纸包。
林缺眼尖地看见油纸边缘沾着几根金红色的雷鹰羽——正是前日严正言用来栽赃他私藏禁药的证物。
陈队长的脸瞬间白了。
他想起昨日问心殿里林缺捡起斩妖剑时的模样，喉结动了动，勉强挤出个笑：“林兄弟这灵兽……倒是灵醒。”
林缺没接话。
他摸出那张泛黄符纸，指尖凝起一丝文火。
符纸在掌心化作灰烬的刹那，原本散向四方的灰粒突然聚成一条淡金色的光链，慢悠悠飘向星坠沼泽方向，在晨雾里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。
“看来，”他拍拍手，目光扫过人群里变了脸色的几人，“连老天都给我指路。”
队伍行至沼泽边缘时，天色突然暗了下来。
原本透亮的晨空像被泼了墨汁，铅灰色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林缺按住胸口的吊坠，能清晰感觉到里面的碎片在发烫，和着远处传来的低沉铃音，一下一下撞着他的心脏。
小九的第五尾无风自动，幽蓝的眼睛里浮起水雾：“主人……它说……‘第二试炼，以血为引’。”
话音未落，地面传来细碎的裂纹声。
黑水从地缝里涌出来，泛着腥气的泡沫里缠着墨绿色的藤蔓。
林缺后退半步，看见数十具枯骨从泥潭里爬出来——它们的肋骨间缠着粗如儿臂的藤条，空洞的眼窝里飘着幽绿的鬼火，每具胸口都嵌着半片残破的御兽铃，在阴云中泛着冷光。
所有随行弟子都僵住了。
陈队长的驯兽鞭“啪嗒”掉在地上，有个年轻弟子腿一软跪在泥里，声音发颤：“这是……这是沼泽里的守墓骨？”
林缺没动。
他盯着那些枯骨，发现它们虽然环立四周，却没有进攻的意思，鬼火般的眼窝只是死死锁着他胸前的吊坠。
远处高崖上，夜无痕将记录玉简贴在耳边，声音低得像叹息：“第一关，不是战斗……是选择。他若退，万骨怒；他若进，铃门开。”
风卷着沼泽的湿气扑过来，林缺听见怀中有细碎的轻响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抬脚向最近的枯骨走去。
就在这时，那具胸口嵌着青铜铃片的骷髅突然动了——它从藤蔓里抽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骨刀，刀身擦过地面，在泥里划出刺啦的声响。
（枯骨环立，却不进攻。
林缺尝试靠近，一具持刀骷髅猛然挥砍……）
飞卢小说，飞要你好看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