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静的疗伤时光被一声尖锐的警钟刺破。
“海贼!有海贼船靠岸了!”村中瞭望塔上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,恐慌像野火般在这个一向宁静的小村落里蔓延开来。
磁鼓岛常年严寒,又因着“魔女”库蕾哈的威名,历来少有海贼大规模侵扰。但总有些不怕死的,或是消息闭塞的蠢货,妄图在这片雪国之地捞上一笔。
诊所后院,凌夜正按照库蕾哈的要求,用能力细致地剥离药材中的有效成分。骚动传来时,他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紊乱,唯有眼神倏地冷了下来。
乔巴惊慌地跑进来,攥着的捣药杵还在微微发颤:“朵丽儿医娘!不好了!有坏蛋来了!”
库蕾哈踱到窗边,瞥了一眼港口方向那艘破旧不堪、悬挂骷髅旗的海贼船,不屑地轻哼:“一群没长眼的杂鱼。”她头也不回地朝凌夜说道,“喂,小子,收拾一下,准备避难。乔巴,去把重伤病人的转移通道打开。”
她早已习惯独自处理这类麻烦,至多让乔巴帮忙转移病人,从不指望旁人。
然而这一次,凌夜却放下了手中的药材。
他站起身,默默活动了一下手腕。这段时间的锤炼,让他体内那股曾经狂暴难控的力量,渐渐被束缚于某种无形的“框架”之中,虽距离收放自如尚远,但已初具形态。
“他们有多少人?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。
库蕾哈挑了挑眉,颇感意外地回头看他:“怎么?臭小子想活动活动筋骨?瞅着大概二三十人吧,都是些不入流的货色。”
凌夜没有接话,只默然走向诊所门口。
“喂!你伤还没好全!别出去添乱!”库蕾哈扬声喊道,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切的阻拦,反而透着一丝看好戏的兴致——她也想瞧瞧,这个被鹰眼寄言“别让我无聊”的小子,究竟长进了多少。
乔巴着急地跟上去:“凌夜!太危险了!我、我跟你一起!”
凌夜脚步微顿,低头看着满脸忧色的小驯鹿,生硬地吐出两个字:“待着。”
他推开诊所的门,凛冽的寒风裹着雪粒扑面而来。那道清瘦的身影毫不犹豫,一步步融入茫茫风雪,朝村庄骚动的方向走去。
村口已乱成一片。三十几个面貌凶恶的海贼正挥舞刀枪,肆意打砸抢掠,村民们惊慌逃窜。瓦尔波留下的那点可怜卫兵,早被打得抱头鼠窜,不见踪影。
“把值钱的东西和医生都交出来!”海贼头目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,此时正放声咆哮,“老子们需要补给和船医!”
凌夜的出现并未引起注意。他太年轻,脸色还带着伤后的苍白,身上甚至不见任何武器。
直到一个海贼狞笑着冲他挥刀砍来:“小鬼,滚开!”
凌夜连眼都没抬。
只是轻轻抬手。
表层同调?寂静之蛰——精准释放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,那海贼挥刀的动作却蓦地僵在半空,仿佛陷入无形泥沼,刀锋在距凌夜额前几厘米处硬生生顿住。海贼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,转为惊愕与难以置信——她发现自己全身肌肉都无法动弹,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,如同被瞬间冰封!
凌夜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。
微幅?存在吞噬。
并非致命的掠夺,只是精准地抽走了她大量的体力和精力。海贼眼白一翻,一声未吭便软软瘫倒在地,陷入深度昏迷。
一切发生得悄无声息,快得令人窒息。
终于,所有海贼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。
“能力者?!”海贼头目眼神一凛,露出贪婪与警惕交织的神色,“一起上!拿下他!”
七八个海贼顿时从四面八方扑向凌夜。
凌眼眼神骤厉。
他不再满足于单体控制。意识沉入那片深渊,小心翼翼牵引出稍大一丝的力量,并以库蕾哈严训之下磨练出的控制力,极力约束其形态。
深层同调?弱化版永寂领域——局部展开!
以他为中心,直径约三米的无形力场骤然张开!
冲入力场的海贼,动作顷刻变得迟滞沉重,宛如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!他们惊恐地发现,自己的力量正飞速流失,声音被吞噬,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!
凌夜的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动作迟缓的敌人之间。指尖或点或划,每一次触碰,都精准剥夺一名海贼的行动能力。没有鲜血四溅,没有骨折筋断,只有一个个活人如同被抽掉线的木偶,无声无息地倒地昏厥。
这是一场寂静的舞蹈,一次精准的剥夺。
残存的海贼被这诡谲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,再不敢上前。
海贼头目又惊又怒,狂吼着举起火铳对准凌夜:“怪物!去死吧!”
砰!
枪声炸响!但子弹射入寂静力场的瞬间,动能就被大幅削弱,轨迹也变得清晰可见。凌夜只是微微偏头,子弹便擦着他的发梢掠过,没入身后雪地。
他抬起眼,冰冷的目光锁定那头目。
下一瞬,他撤去力场,身形如离弦之箭疾冲而出!速度之快,竟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残影!
海贼头目只觉眼前一花,一只冰冷的手已扼住他的喉咙!恐怖的剥夺之力瞬间涌入,抽干了他的力气与勇气!
“饶……饶命……”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,眼中只剩恐惧。
凌夜冷漠地注视他,如同注视一件死物。指节微微收紧。
“够了。”库蕾哈的声音传来。她不知何时已来到附近,抱着手臂观望,“教训一下就够了,别弄出人命,收拾起来麻烦。”
凌夜动作一顿眼中冰冷渐褪。他松开了手,头目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,屎尿齐流。
余下的海贼发一声喊,丢盔弃甲,连滚带爬地逃回船上,仓皇起锚逃离。
战斗开始得突然,结束得更快。
村民们惊魂未定地望着雪地中那道独立的身影,以及倒了一地却无一致命的海贼,目光里交织着敬畏与恐惧。
凌夜微微喘息,额角渗出细密汗珠。同时维持力场并进行精确剥夺,对他的精神与体力都是不小的消耗。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对力量的掌控,比之在塔希提时强了何止十倍!这种精准操控、决人生死的感觉,远比失控的毁灭更令他着迷。
乔巴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来,看到满地昏厥的海贼和安然无恙的凌夜,大大松了口气,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:“凌夜!你好厉害!”
库蕾哈踱过来,检查了几个海贼的状态,啧啧称奇:“精准的体力剥夺和神经压制……咯咯咯,你这能力,用在医学上倒是一把好手,比打打杀杀有意义多了。”
凌夜没有回应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
力量……他需要更多的力量,更强的控制力。磁鼓岛能教给他的,库蕾哈能指导他的,已近瓶颈。此地的安宁与温情固然珍贵,却也会磨钝他的爪牙。
复仇之路,容不得半分懈怠与温存侵蚀。
鹰眼的话语再次回响耳畔——“别让我觉得无聊。”
他抬起头,望向库蕾哈,目光坚定而冰冷:“我的伤,好了。”
库蕾哈看着他,似是早料到这一刻,仰头灌了口酒:“所以?”
“我要离开。”凌夜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,“去变得更强。”
库蕾哈沉默一瞬,终是轻叹:“就知道留不住你这麻烦小子。咯咯咯……也好,外面的世界才是你这种狼崽子的归宿。打算去哪?”
“不知道。”他答得干脆。他需要的只是战斗,是生死之间的磨砺,是能让他更快掌控深渊同调、不断变强之地。
“哼,那就滚吧。”库蕾哈摆摆手,看似不耐,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医疗包和一瓶酒扔给他,“拿着,别说老太婆我小气。这酒关键时候能吊命。记着,控制不住力量的时候,别死在外头给我丢脸。”
乔巴在一旁听着,大眼睛瞬间蓄满泪水,它冲过来抱住凌夜的腿:“凌夜!你要走了吗?不要走好不好?外面太危险了!”
凌夜身体微微一僵,低头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小驯鹿,冰封般的眸子里,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。他生硬地伸出手,犹豫片刻,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乔巴的帽子。
“……保重。”他干涩地吐出这两个字,这或许已是他所能说出的、最接近告别的话语。
没有更多告别仪式。
凌夜拿起库蕾哈给予的医疗包和酒,最后望了一眼这片给予他短暂安宁与指引的雪峰与诊所,看了一眼哭成泪鹿的乔巴和看似洒脱饮酒的魔女。
继而转身,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向港口。那里停靠着几艘村民的船只。
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孤直,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,仿佛一柄缓缓归鞘的雪刃,寒光渐隐,却锋芒未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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