奈何桥的白雾总也散不去。木桌裂着道深缝，不锈钢汤桶里飘出的奶茶香混着阴间特有的冷意，往人骨头缝里钻。
桶边堆着三四个没拆封的“阴间珍珠粉”包装袋，印着烫金的骷髅头logo。仔细看，包装袋角落还藏着半行模糊的小字——“人间XX奶茶店专供”。
王萌拉着喵小桃刚走到摊前，孟婆就放下汤勺迎上来。她围裙上沾着黑褐色的汤渍，手里攥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。
不用看也知道是社保所需的证明。“姑娘，来了？”孟婆的声音比昨天柔和，却总透着点不自然的紧张。“证明我给你们准备好了，就是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眼神落在喵小桃身上，汤勺在桶边敲出“笃笃”的响。“这孩子得先喝碗汤。不是我为难你们，阴间的规矩，办重要手续都得喝‘忘忧汤’，图个干净。”
肖瑶在王萌脑海里立刻炸了毛。“忘忧汤？她昨天怎么没说要喝汤！这里面肯定有问题！”
王萌按住心里的疑虑，笑着往前凑了凑。“阿婆，这汤……闻着怎么像奶茶啊？”
“嗨，改良过的！”孟婆赶紧舀起一勺汤，褐色的液体里浮着几颗圆滚滚的珍珠。“现在的鬼魂都不爱喝苦汤，掺点珍珠奶茶，大家才愿意来。”“你放心，这汤补功德，喝了对孩子好。”
喵小桃躲在王萌身后，小声嘀咕。“可是姐姐，我怕苦……”
“不苦不苦，甜的！”孟婆把汤碗递到喵小桃面前，热气裹着奶茶香扑在孩子脸上。“快喝吧，喝完咱们就拿证明，再也不用怕被刁难了。”
喵小桃犹豫着接过碗，皱着眉舀了一勺送进嘴里。刚嚼了两下，她突然“呸”地吐了出来。
捂着腮帮子直跺脚。“好硬！这珍珠比陆三金修表铺的小齿轮还硬！卡得我牙疼！”
“嘘！”孟婆慌得伸手去捂喵小桃的嘴，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。“你这孩子怎么乱说话！这是……这是还没煮透，我再给你换一碗！”
王萌趁机拿起桶边的珍珠粉包装袋，指尖摸到粗糙的纸壳。角落里“XX奶茶店”的logo在雾光里格外清晰。
她掏出手机，对着包装袋“咔嚓”拍了张照，声音里带着点笑意。“阿婆，您这珍珠是人间奶茶店的吧？我上周刚买过，包装袋一模一样。”
她顿了顿，故意提高音量。“就是不知道，阎王爷知道您用人间的货掺孟婆汤，会不会扣您俸禄啊？”
孟婆的脸“唰”地白了，汤勺“哐当”一声掉在桶里。溅起的汤洒在围裙上，深色的印记又大了一圈。
排队的鬼魂们瞬间停下脚步。有人踮着脚往这边看，还有个穿西装的年轻鬼魂掏出手机，偷偷拍着桶边的包装袋。
“你……你别乱讲！”孟婆的声音发颤，伸手想抢王萌手里的包装袋。“我这是为了让鬼魂爱喝，不是故意用人间货！你要是举报我，我……”
“阿婆，您别急啊。”王萌往后退了一步，把包装袋揣进兜里。“我就是问问，又没说要举报您。只是这珍珠确实太硬了，您看孩子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。”
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。“难怪最近汤变甜了，原来掺了奶茶！”“我上次喝到颗硬珍珠，还以为是自己牙不好，原来真是没煮透！”“孟婆是不是想省功德啊？人间奶茶可比阴间特供便宜多了！”
孟婆的头垂得越来越低，双手攥着围裙角，指节泛白。她突然抬起头，眼里闪过一丝狠劲。
可看到王萌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时，又瞬间泄了气。“算你厉害。”孟婆咬着牙，把证明往王萌手里塞。“证明给你，别再揪着珍珠的事不放了。我老婆子也不容易，要是被阎王爷知道，这份差事就保不住了。”
王萌接过证明，指尖碰到纸页上还没干透的墨迹。心里的疑团却越来越大，孟婆今天的反应太奇怪了。
与其说是怕被举报，不如说是怕被发现什么更重要的秘密。你说她这反常的样子，会不会真藏了别的事？
就在这时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，伴着鬼差拉长的吆喝。“阎王爷驾到——闲杂人等回避！”
孟婆的脸瞬间没了血色，手忙脚乱地去盖汤桶盖子。不锈钢盖子“哐当”撞在桶沿上，一张折叠的纸条从她围裙口袋里掉出来。
飘落在王萌脚边，纸条边缘还沾着点黑褐色的汤渍。王萌眼疾手快地捡起纸条，指尖摸到纸页上粗糙的字迹。展开一看，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：“堕仙要我掺药，每月三号交功德。”
堕仙？掺药？王萌的心脏猛地一缩，肖瑶的声音也沉了下来。“果然有问题！她掺的根本不只是奶茶，还有堕仙要的药！”
孟婆已经顾不上纸条了，她死死按住汤桶盖，看着越来越近的轿子，身体止不住地发抖。
排队的鬼魂们吓得纷纷下跪，只有王萌站在原地，手里攥着那张能戳破真相的纸条。轿子在汤摊前停下，轿帘掀开，阎王爷穿着黑色官服走出来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孟婆，最近汤卖得怎么样？有没有人闹事？”
“没……没有！”孟婆赶紧点头，声音都在打颤。“大家都爱喝改良后的汤，没人闹事。”
阎王爷的目光扫过桶边的珍珠粉包装袋，又落在王萌手里的证明上，眉头皱了皱。“你就是帮精怪办社保的那个姑娘？李鬼说你总闹事，看来是误会。”
王萌把纸条悄悄塞进兜里，笑着递上证明。“阎王爷明察，我只是按规矩办事。倒是这汤……确实挺特别的，鬼魂们都爱喝。”
阎王爷没再多问，转身钻进轿子。直到轿队走远，孟婆才瘫坐在地上，抹着眼泪说。“姑娘，算我求你了，刚才的事千万别告诉阎王爷。”“我也是被逼的，堕仙说了，不掺药就毁了我的摊子，我老婆子没别的活路了……”
王萌蹲下来，看着孟婆花白的头发，心里五味杂陈。她想起前世刚入职时，主管逼她做假账，说“不做就滚蛋”。
那种走投无路的委屈，和现在的孟婆一模一样。你有没有过被人逼着做不想做的事，却又无可奈何的时候？
“阿婆，我不会举报你。”王萌轻声说，语气里满是理解。“但你得告诉我，堕仙让你掺的是什么药？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？”
孟婆犹豫了半天，终于叹了口气。“是‘忘忧散’，喝了会让人慢慢忘了重要的事。堕仙说……说要让鬼魂忘了自己的冤屈，这样就没人去闹，他们好趁机做别的事。”
“做什么事？”王萌追问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孟婆摇着头，眼神里满是恐惧。“他们只让我每月三号交功德，别的什么都不说。我见过他们的人，穿黑斗篷，手里总攥着黑符咒，看着就吓人。”
王萌心里咯噔一下，穿黑斗篷、攥黑符咒——和张扒皮手下的刀疤男一模一样！她掏出手机，翻出刀疤男的照片（上次拍证据时顺便拍的）。“阿婆，你见过这个人吗？”
孟婆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别开脸，身体都在发抖。“见过！他上个月还来催过药，说要是再掺得少，就断了我的珍珠供应！”
真相终于串了起来。张扒皮和堕仙果然有关联，他们一边让李鬼刁难精怪，一边让孟婆在汤里掺药。
不知道在谋划什么大阴谋，想想都觉得后怕。王萌把证明叠好放进包里，又把珍珠粉包装袋和纸条小心收好——这些都是重要的证据。
她扶着孟婆站起来。“阿婆，你别怕，以后要是堕仙再逼你，你就联系我。我们不会让他们一直作恶的。”
孟婆感激地点点头，又舀了碗没掺珍珠的汤递给喵小桃。“孩子，刚才委屈你了，这碗纯汤不苦，喝了暖暖身子。”
喵小桃接过碗，小口小口地喝着，眼睛突然亮了。“姐姐，这汤是甜的！像加了蜂蜜！”
“傻孩子，这才是真正的忘忧汤。”孟婆笑了，眼里却藏着抹不去的愁绪。“以前的汤都是甜的，只是后来……变了味。”
王萌拉着喵小桃往地府入口走，雾比来时更浓了。她摸着兜里的纸条，心里满是疑问。
堕仙让孟婆掺“忘忧散”，到底想让鬼魂忘了什么？张扒皮在这场阴谋里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？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心里。
走到入口时，王萌突然想起什么，回头看向孟婆汤摊。孟婆正蹲在地上收拾散落的珍珠，黑色的围裙在雾里像块沉下去的石头。
她的汤桶盖还没盖严，缝隙里透出点淡紫色的光——那是堕仙黑符咒特有的颜色。“她没说实话，汤里肯定还藏着别的东西。”肖瑶的声音带着点凝重。
王萌点点头，刚要说话，就看见远处跑来个熟悉的身影。是陆三金，他手里拎着个保温袋，看见王萌就赶紧跑过来。
“你们没事吧？我刚才在修表铺检测到地府有堕仙灵力波动，怕你们出事。”
“我们没事。”王萌接过保温袋，里面是两杯三分糖多珍珠的奶茶，还是热的。“只是发现了点堕仙的线索，可能和张扒皮有关。”
陆三金的脸色沉了下来，语气里满是严肃。“张扒皮？他最近确实不对劲，总有人看见他和穿黑斗篷的人见面。你们拿到证据了吗？”
王萌把纸条和包装袋递给陆三金，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，心里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。“这字迹……”陆三金盯着纸条上的字，突然抬头。“和我上次在拆迁区发现的黑符咒上的字迹一模一样！张扒皮肯定在帮堕仙搞拆迁，他们想在拆迁区做什么手脚！”
拆迁区？王萌猛地想起张扒皮之前想利用豆精拆房的事。原来他的目标从来都不只是刁难精怪，而是想借着拆迁掩盖更大的阴谋。
雾越来越浓，把地府入口裹得严严实实。王萌手里攥着热奶茶，指尖却冰凉。她不知道，堕仙和张扒皮的阴谋到底有多可怕。
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。只是她清楚，自己不能退缩。不管是为了喵小桃这样的精怪，还是为了那些被堕仙操控的鬼魂，她都得把真相查到底。
陆三金把纸条和包装袋还给王萌，又从修表箱里拿出个小小的雷击木护身符。“这个你拿着，能防堕仙的黑灵力。要是遇到危险，就捏碎它，我会立刻赶来。”
王萌接过护身符，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手，心里瞬间暖了些。她看着陆三金认真的眼神，突然想起喵小桃刚才的话。
珍珠再硬，也有煮软的时候；阴谋再隐蔽，也有被揭穿的一天。只是现在，还有个问题在她心里绕。
孟婆汤里除了“忘忧散”，到底还掺了什么？那张写着“堕仙要我掺药”的纸条，会不会还有别的隐藏信息？
远处的奈何桥上传来孟婆的咳嗽声，雾里的汤桶还亮着淡紫色的光。王萌知道，这场关于奶茶、珍珠和阴谋的较量，才刚刚开始。
孟婆汤里淡紫色的光到底是什么？堕仙让她掺的“药”，会不会还有更可怕的作用？这些疑问，恐怕要等找到更多证据才能解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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