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意已深,夜色浓重得化不开。
子时刚过,沉睡的京城被一场毫无征兆的雷暴悍然惊醒。
风,起先只是在胡同里打着旋儿,呜呜咽咽,透着一股子阴冷。转瞬间,便化作了狂怒的咆哮,卷起沙石,狠狠撞在四合院斑驳的墙壁上。
紧接着,雨点来了。
不是淅淅沥沥的秋雨,而是黄豆大小的冰冷雨砸,裹挟着万钧之势,从墨黑色的天穹倾泻而下。
“噼里啪啦——!”
密集的雨点疯狂抽打着屋顶的瓦片,那声音又急又响,仿佛不是在下雨,而是在用石子投掷,要将这片承载了数十年风雨的老旧四合院,彻底砸个稀巴烂。
狂风呼啸,屋瓦哀鸣。
林卫东却置若罔闻。
他安稳地坐在自家屋里,桌上一盏明亮的煤油灯,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。灯火温暖,驱散了窗外的所有寒意与喧嚣。
屋顶,早已被他用系统奖励的顶级油毡和琉璃瓦,不动声色地翻修加固过。此刻,外面是世界末日般的狂风暴雨,屋内却是温暖干燥的安乐窝。
雨声,成了最好的白噪音。
他面前摊着一本从系统兑换的《现代油漆工艺详解》,正拿着笔,在一旁的本子上记录着关键的调配比例和上漆步骤。
在这个时代,这是足以让任何一个木工眼红的珍贵资料。
然而,这份宁静与惬意,注定只属于他一人。
院里的其他人,正在经历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。
“哎哟!老天爷啊!又漏了!又漏了!快!快拿盆来接啊!”
一声凄厉又焦急的尖叫,猛地刺破雨幕,从中院的方向传来。
是二大爷刘海中家的。
那声音属于他的老婆,带着哭腔,充满了惊惶。
紧接着,就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混乱声响。
刘海中家,成了这场暴雨的第一个牺牲品。
房顶年久失修,瓦片错位,房梁朽坏,在如此猛烈的雨势面前,那层薄薄的屋顶脆弱得同一张纸没什么区别。
外面下大雨,屋里下小雨。
天花板上,被水浸透的墙皮发黑、鼓包,然后一道道水线蜿蜒而下。起初只是“滴答”、“滴答”,很快就汇聚成了水流,哗啦啦地往下淌。
东边漏,西边也漏。
床头漏,桌上也漏。
“快!锅!把锅拿过来!”
“盆呢?家里的盆都死哪儿去了!”
刘海中赤着上身,只穿一条短裤,在冰冷的水里蹚来蹚去,一边指挥着两个儿子,一边自己手忙脚乱地搬东西。
他老婆更是狼狈,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,刚把一个瓦盆放在床下接水,转身就发现柜子顶上又开始往下流水了。
锅、碗、瓢、盆、痰盂、水桶……
凡是家里能盛水的东西,此刻全都被动员了起来,杂乱无章地摆了一地。
雨水砸在不同材质的容器里,发出的声音也各不相同。
“叮!”
“咚!”
“当啷!”
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,谱成了一曲混乱不堪的交响乐。
一家四口,在自己的家里,被淋得如同落汤鸡。
刘海中看着这满屋的狼藉,感受着滴在自己脊背上冰冷的雨水,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。
他胸膛剧烈起伏,猛地冲出房门,站在院子的雨幕中,对着漆黑的夜空破口大骂。
“这破房子!简直不是人住的!年年漏,年年漏!”
雨水顺着他肥胖的脸颊滑落,让他看上去格外狰狞。
他骂完老天,又开始迁怒别人。
“一大爷也是!易中海这个老东西,现在就知道盯着他那点养老金!一天到晚算计这个算计那个,院里这房子都快塌了,他也不知道组织大家修缮一下!当这个一大爷有什么用!”
他自己就是院里的二大爷,却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。
让他自己掏钱修?
前阵子他也找人问过价,光是把房顶的瓦片全部换一遍,就要十几块钱,这还不算木料和人工。
那价钱,简直是要他的老命。
所以,他宁愿每年夏天都这么狼狈一两次,也绝不肯花那份冤枉钱。
反正,只要嘴上嚷嚷得够大声,把责任都推给别人,自己心里的火气就能消解大半。
就在这时,后院的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傻柱披着一件衣服,趿拉着鞋,睡眼惺忪地从里面出来,显然是起夜上厕所。
他刚走到屋檐下,就听见了刘海中那中气十足的抱怨声,再一看中院那灯火通明、人影晃动的混乱场面,瞬间就明白了。
他那张嘴,天生就带了几分促狭和欠揍。
傻柱清了清嗓子,隔着瓢泼的雨幕,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嗓子。
“哟,二大爷!”
“您老人家这大半夜不睡觉,在这儿练嗓子呢?”
“您不是咱们院儿里官儿最大的管事大爷吗?怎么着,房顶漏水这点小事儿,还把您给难住了?”
他的声音穿透雨声,清晰地传到了刘海中的耳朵里。
刘海中本来就在气头上,一听这话,脸都气紫了。
傻柱却不依不饶,继续拱火。
“要不……您发挥发挥您的领导才能,给老天爷开个会,下个文件,让它别下了?”
这句话,精准地踩在了刘海中的痛脚上。
官迷,最怕别人拿他的“官威”开涮。
“何雨柱!”
刘海中猛地转身,指着后院的方向,脖子上青筋暴起。
“你少在这儿给老子说风凉话!你家房顶不漏,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!”
傻柱嘿嘿一笑,把衣服往头上一顶,干脆也走进了雨里。
“我疼什么?我家房顶结实着呢!不像有的人,平时官威耍得震天响,一到关键时刻,连个漏雨都解决不了,就知道怨天尤人!”
“你……你个厨子,你懂个屁!”
“我是不懂,我只知道,有能耐的自己解决问题,没能耐的就只会瞎嚷嚷!”
一个官迷心窍,自尊心强得病态。
一个嘴上不饶人,天生就喜欢挑衅权威。
两人就在这瓢泼大雨之中,隔着重重雨幕,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对骂。
他们的吼声,混杂着风声、雨声、雷声,给这个本就混乱不堪的雨夜,又增添了几分独特的喧闹。
林卫东屋里的灯火,依旧安稳。
外面的争吵声,一字不落地传进他的耳朵。
他只是放下手中的笔,端起桌上温热的茶缸,轻轻抿了一口。
然后,他摇了摇头。
他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。
在别人还为了一毛两毛的开销算计不休时,他早已用系统奖励的资源,将一切潜在的隐患,扼杀在了摇篮里。
这种时候,别人在外面淋雨互喷,他在温暖的屋里钻研技术。
高下立判。
安安稳稳地待在自己的安乐窝里,一点一滴地提升自己,积累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资本,这才是最实在的事情。
至于院里的那些鸡飞狗跳,那些人性的倾轧与算计。
都与他无关。
不过是窗外一场与他无关的,吵闹的雨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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