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荒世界,天道法旨如惊雷滚过,无尽生灵为之战栗。
四海八荒,无数蛰伏已久的古老气息开始复苏,一双双贪婪或忌惮的目光,齐齐投向了东海之滨。
然而,作为风暴的最中心,金鳌岛却被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玄黄道韵彻底包裹。
这道韵凝实如壁,隔绝了天机,屏蔽了圣念,将外界那足以倾覆一界的可怖杀机,尽数化于无形。
岛内,万物静谧。
重获新生的截教仙人们,正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玄妙状态之中。他们盘坐在各自的洞府之内,宝相庄严,周身气机与整座仙岛的脉动合而为一。
那源自盘古的根本大道,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,而是流淌在他们血液中,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的真实力量。
修为的瓶颈,在寸寸消融。
道途的迷雾,被彻底拨开。
每个人的气息,都在以一种违背洪荒常理的速度,疯狂暴涨。
碧游宫内,更是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陈玄生独坐于主位,指尖轻捻,将一枚茶叶投入白玉盏中,滚烫的仙泉冲泡而下,氤氲的茶香便瞬间弥漫了整座空旷的大殿。
他神情淡漠,仿佛外界那足以令圣人变色的滔天大势,不过是窗外的一场微不足道的风雨。
“踏、踏、踏……”
一阵急促却又刻意压抑的脚步声,从宫外由远及近。
通天教主的身影,出现在大殿门口。
他已然知晓了外界发生的一切,那双曾蕴含着无尽剑意的眼眸,此刻却被一团浓重的阴云所笼罩。
他快步走到陈玄生面前,躬身行礼,声音低沉而沙哑。
“老师。”
通天没有抬头,只是将自己刚刚探知到的消息,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。
“鸿钧法旨已传遍六界,敕令四圣联手,代天巡狩,共讨金鳌。”
“北冥妖师鲲鹏,已然投效元始,甘为前驱。”
他的声音很稳,但紧握的双拳,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。
“鸿钧此举,歹毒至极!”
“他这是要将我截教,将这金鳌岛,彻底钉在整个洪荒世界的对立面!”
通天终于抬起了头,目光中是无法掩饰的焦灼与忧虑。
“弟子如今虽有盘古幡护身,万仙弟子也已重塑盘古道基,根基稳固。但……洪荒世界,能人辈出,古神大能不知凡几。”
“若是当真引来倾界之力围攻,我等……恐怕双拳难敌四手。”
他真正担心的,并非自己这位圣人的安危。
他担心的,是宫外那些好不容易才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的弟子们。
他不愿,也绝不能再看到他们,经历一次万仙陨落,真灵破碎的惨剧!
陈玄生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直到通天说完,他才缓缓端起那盏热气腾腾的茶,凑到唇边。
整个过程,他端着茶杯的手,稳如磐石,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晃动。
白玉盏中的茶水,水平如镜,倒映着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。
“呵。”
一声轻笑,从他的唇齿间溢出,带着一种洞悉了万物本质的从容与不屑。
“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。”
他轻轻呷了一口茶,任由那温热的液体滑入喉中,才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。
“鸿钧的这番举动,看似雷霆万钧,声势浩大。”
“实则,不过是黔驴技穷的最后挣扎罢了。”
陈玄生的声音不大,却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,瞬间抚平了通天心中的狂躁。
“他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,恨不得洪荒每一个生灵都参与进来,摆出一副煌煌天威,大势所趋的模样。”
“他想做什么?”
“他想借这所谓的‘洪荒众生之力’,来消耗你,来填平金鳌岛的水,更重要的,是来试探我的深浅。”
陈玄生的目光,仿佛穿透了碧游宫,穿透了三十三重天,落在了那座清冷孤高的紫霄宫之上。
“这恰恰说明了一件事。”
“他自己,根本就不敢亲自出手。”
轰!
一语惊醒梦中人!
通天只觉得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,先前所有的忧虑、焦躁、不安,在这一刻,尽数烟消云散。
他眼中的阴云被驱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恍然大悟的清明。
是啊!
老师的存在,才是鸿钧最大的顾忌!
鸿钧若是有十足的把握,又何须搞出这般大的阵仗?直接以天道之力碾压而来便是!
他之所以要鼓动整个洪荒,正是因为他怕!他不敢!
“他不敢,便说明他心中有鬼。”
陈玄生放下茶杯,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。
“对我,亦有所忌惮。”
“弟子……明白了。”
通天的腰杆,重新挺得笔直,那股属于截教教主的锋锐与傲然,再度回到了他的身上。
他再次躬身,这一次,却是充满了信心与战意。
“只是,我等如今该如何应对,这即将到来的所谓‘讨伐大军’?”
陈玄生嘴角的弧度,微微上扬,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。
可那笑容落在通天眼中,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森然寒意。
“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”
“他既然派了先锋,那我们便斩了这先锋。”
陈玄生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。
“让他,也让整个洪荒世界,都好好看一看。”
“我金鳌岛的门,究竟是不是那么好进的。”
“正好。”
陈玄生的目光,随意地瞥向宫外。
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那些正在巩固修为的弟子们,体内那股新生的、一往无前的盘古道韵,是何等的躁动,何等的渴望一场真正的宣泄。
他的语气,愈发随意。
“也让你的这些弟子们,拿那些所谓的‘讨伐大军’,来试试他们重塑道体之后的第一战。”
“究竟,锋利与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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