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,斯内普教授。”
亚伦没有回头,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。
这间孤儿院的画室,空气里常年混杂着松节油和廉价颜料的刺鼻气味,但此刻,一种更具侵略性的冰冷气息正从门口渗透进来,无声地宣告着来者的身份。
“每年一次,风雨无阻,辛苦你了。”
他继续开口,像是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事实。
门口的阴影里,斯内普的身形僵直了一瞬。
他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
伪装咒。
他每次来,都用了最高明的伪装咒,足以骗过魔法部最顶尖的傲罗。可这个孩子,这个被邓布利多判定为哑炮的男孩,从一开始就看穿了一切。
一股被窥破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,斯内普压下这份惊骇,从阴影中走出。他习惯性地拉扯起一个冰冷的面具,用那标志性的、浸满讥讽的腔调开口。
“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。”
“还行。”
亚伦终于转过身。
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,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,却沉淀着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邃与平静。他直视着斯内-普,目光没有丝毫孩童应有的畏惧或好奇,只有纯粹的审视。
“我不是哑炮,邓布利多被我骗了。”
这句话轻描淡写,却像一枚重磅炸弹在斯内普的脑海中引爆。
斯内普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死结。
他从那件宽大的黑袍怀里,掏出一只小小的水晶瓶。瓶身折射着室内昏暗的光线,里面盛着深邃不见底的液体,一缕极细的银色蒸汽,正以肉眼可见的缓慢姿态,盘旋上升。
魔药学的最高杰作之一——生死水。
他将药瓶重重地放在亚伦面前的木桌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“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有自信。”
他讥讽道,试图用这种方式夺回对话的主导权,掩饰自己内心的失序。
亚伦的目光落在药瓶上。
仅仅一眼。
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水晶瓶壁,直接解析着其中液体的每一个分子结构。
“用独活草的汁液代替水仙根粉末,再将非洲树蛇的蛇皮研磨顺序提前,最后加入的瞌睡豆必须是逆时针搅拌十三圈。”
他淡淡地开口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敲击在斯内普的耳膜上。
“你这瓶生死水,至少有三种材料的配比是错误的。如果按照我说的流程,药效至少能提升三成。”
斯内普脸上的讥讽彻底僵住了。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
他的大脑一片空白,完全无法处理听到的信息。
这个孩子……在说什么?
他在教自己如何制作生死水?
教一个被公认为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魔药学大师,如何制作生死水?
这番话,没有一个脏字,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毁灭性。它不是一个巴掌,而是一柄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地剖开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专业领域,将他所有的自负与权威,都剥离得干干净净。
屈辱。
荒谬。
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风暴在他胸腔内炸开,几乎要冲破他那层冷酷的外壳。
“狂妄自大的小鬼!”
斯内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,他甚至拒绝了亚伦后续提出的,那句轻飘飘的“我们可以交流一下”的请求。
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药瓶,动作粗暴得像是要将其捏碎。
他转身,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这间让他窒息的画室。
然而,斯内普终究是斯内普。
傲慢的背后,是他对魔药学近乎偏执的求真。
三天后,一个用牛皮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,被一只猫头鹰送到了亚伦的房间。
包裹里没有信,只有几本书。
《魔法理论》。
《标准咒语,一级》。
《初学变形指南》。
还有一张斯内普的便条,上面用他那标志性的、龙飞凤舞的潦草字迹写着一行字:
“闭嘴,自己看。”
亚伦拿起那张便条,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。
他知道,斯内普终究还是去验证了。
这个包裹,就是验证的结果。
这是一种笨拙的、不肯低头的示好,也是一次试探。
他只用了一个晚上。
夜深人静,孤儿院陷入沉睡。亚伦的房间里,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。
他翻书的速度快得惊人,目光扫过书页,那些在他看来浅显无比的理论、繁复冗杂的咒语结构、毫无逻辑的描述,便被瞬间吸入他的意识深处。
【逆天悟性】已然启动。
在他的精神世界里,整个魔法体系就像一团被无数人随意揉捏过的、杂乱无章的毛线球。
而他的任务,就是找到线头。
《魔法理论》中的能量守恒概念被剥离出来。
《标准咒语》中的魔力频率模型被提取。
《初学变形指南》里的物质结构转换被解析。
无数看似毫无关联的知识碎片,被他的意识强行打散、粉碎,然后以一种全新的、绝对理性的逻辑进行归纳、重构。
他摒弃了所有经验之谈和神秘主义的伪装,直指核心。
很快,七条如同数学公理般简洁、普适、不容置疑的定律,在他的脑海中悄然成型。
它们是支撑起整个魔药学大厦的七根基石。
亚伦放下最后一本书,窗外已泛起鱼肚白。
他拿出一张羊皮纸,蘸了蘸墨水,笔尖在纸上行云流水。
他将自己推演出的七条基本公理,以及以此为基础构建的全新理论框架,全部写了下来。
一篇名为《魔药的逻辑自洽与未来》的论文,就此诞生。
这不仅仅是一篇论文。
这是一个宣言。
宣告着一个混乱、依赖经验与天赋的旧时代,即将被一个清晰、遵循逻辑与公理的新纪元所取代。
第二天,亚伦将这封装帧精美的论文,寄了出去。
收件地址是:霍格沃茨,魔药学教授办公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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