邓布利多的身影自魔药课办公室的壁炉中浮现,他高瘦的轮廓从旋转的绿色火焰里走出,带来了飞路网特有的、潮湿而微冷的灰尘气息。
这股味道,与地窖里常年弥漫的、由上百种奇异植物根茎和动物脏器混合发酵而成的复杂气味,形成了一种尖锐的对冲。
“下午好,西弗勒斯。”
邓布利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他半月形的镜片后,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,视线越过层层叠叠的玻璃罐和冒着热气的坩埚,精准地落在了那个身着标志性黑袍的身影上。
“我来是想和你聊聊,关于最近那篇……轰动性的论文。”
斯内普正背对着他,低头处理着一锅沸腾的药剂。
坩埚里,紫色的气泡正有节奏地鼓起、破裂,发出“咕嘟、咕嘟”的沉闷声响。他手中的玻璃搅拌棒稳定而精确地划过一道道弧线,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。
“我没什么可聊的,校长。”
他头也不抬,声音从地窖的阴影深处传来,冰冷得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。
“我只是一个代为发表的中间人。”
这句回答像一堵用寒冰砌成的高墙,拒绝了任何进一步的探寻。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波澜,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实。
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。
他没有继续在论文的话题上追问,那只会让西弗勒斯竖起更厚的壁垒。他踱步到一张摆满了风干草药的桌子旁,手指轻轻拂过一片枯萎的龙爪叶,像是闲聊般,话锋一转。
“说起来,菲利乌斯最近的研究热情真是高涨得惊人。”
“他还根据那套全新的咒文法则,改良了一个缴械咒,非要让我看看效果如何。”
他说着,仿佛只是为了演示一个有趣的学术发现,“无意”地挥动了一下手中的老魔杖。
“除你武器!”
一道凝练至极的红光,撕裂了地窖昏暗的空气。
这道咒语与霍格沃茨课堂上教的截然不同。它没有丝毫能量的逸散,所有的魔力都被压缩成了一道纤细却致命的赤色光束,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其轨迹。
它不是试探。
这是突袭。
然而,斯内普的反应,甚至比那道光更快。
他没有转身,没有念出任何咒语,甚至没有抬眼。
就在那道红光即将触及他后背的瞬间,他握着搅拌棒的手腕,只是向后极其轻微地一抖。
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明,如同空气泛起微澜的魔力屏障,在他身后一闪而逝。
那不是“盔甲护身”,更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防御咒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、极致高效的技巧。
亚伦的笔记中曾将其命名为——“魔力结构对冲”。
它不靠魔力的强度去硬抗,而是瞬间解析对手咒语的魔力结构,并释放出一个结构完全相反的微型魔力场,从根源上将其瓦解、抵消。
那道来势汹汹的缴械咒,在接触到屏障的刹那,没有爆炸,没有被弹开,而是如同被投入黑洞的星光,瞬间消弭于无形,连一丝魔力涟漪都未曾留下。
整个过程,安静得诡异。
这个微小到足以被任何一个不够顶尖的巫师忽略的细节,却如同一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邓布利多的心上。
他的瞳孔,在半月形镜片后,出现了一瞬间的凝缩。
这种施法技巧!
这种对魔力本质的理解,这种摒弃一切繁文缛节、直指核心的施法哲学!
与那篇论文的风格,如出一辙!
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,仿佛刚才那场电光石火的交锋从未发生。他极其自然地收回魔杖,将话题引向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方向,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。
“说起来,我前些天收到了女贞路那边的消息。”
“可怜的亚伦·波特,在麻瓜的孤儿院待了快十年,似乎……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魔法天赋。”
他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里充满了对一个英雄后代不幸命运的同情。
“真是个不幸的孩子。或许,他真的只是一个哑炮。”
“咔!”
一声极其轻微,却在死寂的地窖中格外清晰的脆响。
斯内普手中匀速搅拌的玻璃棒,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停顿。
就是这万分之一秒的停顿,让棒尖与坚硬的坩埚内壁发生了一次不该有的碰撞。
与此同时,他那张常年毫无表情的脸上,颧骨下方的肌肉,出现了一瞬间难以察觉的僵硬。
这些细微的破绽,在邓布利多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里,被无限地放大。
“也许吧。”
斯内普的声音,比刚才更加冰冷,仿佛要用这股寒意,将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态彻底冻结、掩埋。
“我对一个哑炮的命运,不感兴趣。”
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斯内普刻意营造的冷漠外壳,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那片被严密守护的、不容任何人触碰的领域。
他没有再说什么。
目的已经达到。
他转身,从容地走回壁炉,身影消失在升腾的绿色火焰之中。
地窖里,重新恢复了只有药剂沸腾声的死寂。
但邓布利多的内心,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。
西弗勒斯,你藏得太深了。
那个被你用“哑炮”身份刻意掩盖的孩子,那个让你听到名字就会出现情绪波动的孩子,绝对不是哑炮那么简单!
那篇论文的真正作者,就是他!
回到洒满阳光的校长室,邓布利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俯瞰着整个霍格沃茨校园。那些嬉笑打闹的学生,那些按部就班的课程,在他眼中,突然变得无比陈旧,甚至有些……可笑。
他刚刚亲眼见证了一种全新的、足以颠覆整个魔法理论体系的力量。
而传授这种力量的,却是一个被整个魔法界遗忘、甚至被误认为哑炮的十岁孩子。
一个决定,在邓布利多的心中悍然成型。
霍格沃茨那传承了千年、早已僵化固化的魔咒课程体系,必须从根基上,进行一场彻底的、颠覆性的改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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