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堂内。
死一样的寂静。
和外面的阴冷潮湿不同，这里干燥，却弥漫着一股更加浓郁的、混合着灰尘与腐朽木头的陈旧气味。
这里空空荡荡。
一排排蒙着厚厚灰尘的长椅，整齐地排列着。
穹顶很高，光线从布满污渍的彩色玻璃窗透进来，在空气中拉出一道道斑驳的光柱，无数的尘埃在光影里上下翻飞，像一群迷路的幽灵。
神圣，庄严，却又透着一股被时间遗忘的腐朽和诡异。
“我们……安全了？”赵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没人回答她。
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被吸引到了教堂最深处的那个讲台。
不，是讲台上的东西。
在那孤零零的讲台上，所有东西都披着厚厚的一层灰，唯独正中央，静静地摆放着一本书。
一本黑色的，镶着暗金色边缘的《圣经》。
它太干净了，干净得仿佛昨天才有人在这里仔细擦拭过，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。
几人对视一眼，缓缓地，一步步走了过去。
离得近了，他们才发现，那本圣经是翻开的。
安然的目光落在摊开的书页上，下意识地念了出来。
“《旧约·创世记》，第二十二章……”
周峰凑过去，借着昏暗的光线，看清了那被特殊标记出来的一行小字。
他的瞳孔，骤然收缩。
他缓缓地，一字一顿地，将那句话读了出来，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
“‘我儿，神必自己预备作燔祭的羊羔。’”
话音落下，整个教堂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死寂。
预备……燔祭的羊羔？
谁是羊羔？
就在这节经文的正下方，一行用暗红色墨水手写的小字，像一道凝固的血痕，烙印在纸页上。
那是一个古希伯来语单词的音译。
周峰死死地盯着那行字，喉结滚动了一下，最终，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，将它读了出来。
“耶和华以勒。”
“——主必预备。”
“预备……预备什么？”
赵兰的牙齿在打战，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，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燔祭的羊羔……我们，我们是羊羔吗？”
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，扶着前排长椅的靠背，几乎要瘫软下去。
听此，王宇也猛地一跺脚，厚厚的灰尘被震得扬起一片。
“妈的！神神叨叨的！”
他的声音粗哑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烦躁和恐惧。
“这破书上到底写的什么鬼东西？谁他妈的是羊羔？！”
此刻的安然看了看手腕的腕表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开口解释道。
“我以前做心理咨询，为了理解一些有宗教信仰的病人，研究过一些典籍，其中就包括这本《圣经》。”
他的目光重新落在那本诡异干净的黑皮书上。
“这《圣经》分为《旧约》和《新约》两部分。”
“《旧约》这一部分写的是古老的律法和历史，包括了你们听过的《创世纪》，还有摩西带人出埃及的《出埃及记》。”
“《新约》则是关于耶稣基督的生平、教诲，比如《四福音书》，以及预言世界末日的《启示录》。”
安然顿了顿，抬手指着那摊开的书页，指尖微微颤抖。
“而我们看到的这一段，就出自最古老、也最……残酷的《旧约·创世纪》，第二十二章。”
“它讲的，是一个关于‘考验’的故事。”
周峰抬起头，沙哑地问道：“什么考验？”
安然的嘴唇翕动了一下，似乎在组织语言，最终缓缓吐出的每个字，都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。
“为了考验他最忠诚的信徒，亚伯拉罕……”
“祂命令亚伯拉罕，带着自己年老才得到的、唯一的、最心爱的儿子，以撒，前往摩利亚山。”
“然后，在那里筑起祭坛……”
“把他的亲生儿子，像宰杀牲畜一样，捆绑起来，当作燔祭的祭品，献给他。”
“我操！”
王宇一声怒骂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，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“这他妈的……让老子杀自己儿子？！”
赵兰更是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，用手死死捂住了嘴，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。
安然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，他的声音仿佛不带任何感情，继续叙述着那个古老而血腥的故事。
“亚伯拉罕……照做了。”
“他没有丝毫犹豫，带着儿子，劈好了献祭用的柴，前往了指定的地方。”
“在路上，他儿子以撒天真地问他：‘父亲啊，请看，火与柴都有了，但燔祭的羊羔在哪里呢？’”
“亚伯拉罕回答说：‘我儿，神必自己预备作燔祭的羊羔。’”
“他把柴放在儿子身上，自己手里，拿着火与刀。”
“到了山上，他筑好坛，把柴摆好，然后亲手……捆绑了自己的儿子以撒，放在柴上。”
“他伸出手，拿起了刀……”
安然的声音在这里停住了，仿佛也被故事中的那一幕扼住了呼吸。
所有人都屏息凝神，心跳声在空旷的教堂里如同擂鼓。
“就在他举起刀，要刺穿儿子喉咙的那一瞬间……”
“神的使者从天上呼叫，阻止了他。”
“天使说，‘现在我知道你是敬畏神的了，因为你没有将你的儿子，就是你独生的儿子，留下不给我。’”
“考验，结束了。”
“随后，亚伯拉罕在不远处的小树丛里，发现了一只被角卡住的公羊。”
“于是，他用那只公羊代替了他的儿子，献为燔祭。”
安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像是讲完了这个故事，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所以，‘耶和华以勒’，主必预备……指的就是神最后，为亚伯拉罕预备了那只用来‘代替’他儿子的公羊。”
“天使说，‘现在我知道你是敬畏神的了，因为你没有将你的儿子，就是你独生的儿子，留下不给我。’”
“考验，结束了。”
“随后，亚伯拉罕在不远处的小树丛里，发现了一只被角卡住的公羊。”
“于是，他用那只公羊代替了他的儿子，献为燔祭。”
安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，像是讲完了这个故事，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。
“所以，‘耶和华以勒’，主必预备……指的就是神最后，为亚伯拉罕预备了那只用来‘代替’他儿子的公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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