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浪舟的木翼切开晨雾时，东海渊的轮廓终于在海平面尽头浮现。那片海域与寻常海面截然不同，海水呈深靛色，仿佛蕴藏着无底的幽暗，连朝阳的金光洒在水面，也只泛起一层微弱的磷光，转瞬便被渊水吞噬。
墨尘蹲在船舷边，指尖划过海水，眉头骤然拧紧：“这海水里的灵脉能量很奇怪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，而且……”他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枚铜制测灵仪，仪器指针疯狂跳动，顶端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嗡鸣，“测灵仪感应到了混沌能量的残留，但很淡，不像是最近留下的。”
苏清瑶走到他身边，取出凤凰纹神契碎片。碎片在接触到渊水气息的瞬间，红光变得急促，表面的凤凰纹路如同活物般盘旋，隐隐指向渊水深处。“碎片的指引更清晰了，海神遗迹应该就在渊底。但鲛人部落既然守护着遗迹，按说会在渊口设下警戒，怎么现在连一点动静都没有？”
云峥望着平静得有些诡异的渊面，握住了腰间的长刀。自昨夜解决风邪后，他总觉得心头萦绕着一丝不安——镇域侯既然能派风邪截杀，没理由不提前在东海渊布下后手，可眼下这片海域太过安静，安静得像一张等待猎物的网。
“阿木，阿禾，你们留在船上，把船停在渊口外侧的礁石区，不要靠近深水区。”云峥转头叮嘱两个孩子，“如果看到任何异常，就立刻敲响船尾的铜钟，我们会马上回来。”
阿禾攥着船舷的绳索，眼神里带着担忧：“云峥哥，你们一定要小心。”阿木也用力点头，从怀中掏出一枚打磨光滑的骨哨：“这是族里老人教我做的‘唤鸟哨’，要是遇到危险，吹响它能引来海鸟，或许能帮上忙。”
云峥接过骨哨，塞进怀里，指尖触到哨身的温度，心中一暖。他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，转身与苏清瑶、墨尘对视一眼，三人同时纵身跃下船，落在一片巨大的礁石上。礁石表面覆盖着滑腻的海藻，踩上去格外不稳，远处的渊水不断拍打礁石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像是深海生物的低吟。
“我来开路。”墨尘从背上取下一个金属匣子，打开后，里面弹出十二只巴掌大的机关鱼。他手指在匣子上快速拨动，机关鱼眼中亮起绿光，“这些‘探渊鱼’能在深海潜行，还能传回周围的画面，我们先看看渊底的情况。”
机关鱼跃入渊水，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，瞬间消失不见。墨尘打开匣子侧面的晶屏，屏上很快浮现出模糊的水下画面：渊水深处布满巨大的珊瑚丛，珊瑚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，像是失去了生机；偶尔有几尾海鱼游过，鳞片上也带着淡淡的黑斑，行动迟缓，眼神浑浊。
“不对劲。”苏清瑶的声音带着凝重，“正常的深海生物不会是这个样子，这些珊瑚和海鱼，像是被混沌能量侵蚀过，但侵蚀的时间应该不短了。”
就在这时，晶屏上的画面突然剧烈晃动，一只探渊鱼的视角里，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影。那黑影长约三丈，形似章鱼，却长着数十条覆盖着甲壳的触手，触手上还缠绕着破碎的渔网和骸骨。机关鱼试图躲闪，却被一条触手瞬间缠住，晶屏上的画面瞬间变成一片漆黑，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。
“是‘渊魔章’！”墨尘脸色一变，快速收回剩余的探渊鱼，“这种海兽原本只生活在渊底最深处，性格温顺，从不主动攻击生灵，怎么会跑到中浅层海域，还变得这么凶？”
云峥的目光落在渊水深处，忽然指着一处暗礁：“你们看那里。”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，只见暗礁缝隙里，卡着一块破碎的鳞片——鳞片呈银蓝色，边缘带着锯齿状的纹路，表面刻着细密的符文，显然不是普通海兽的鳞片。
苏清瑶捡起鳞片，指尖抚过符文，瞳孔微微收缩：“这是鲛人的鳞片。鲛人鳞片上的符文是他们的族纹，用于沟通海水和灵脉，可这枚鳞片……”她将鳞片凑近鼻尖，眉头皱得更紧，“上面有干涸的血迹，还有混沌能量的残留，像是被强行撕扯下来的。”
“难道鲛人部落遇到了危险？”墨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，“鲛人擅长操控海水，在深海中战斗力极强，除非……”他没有说下去，但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——能让鲛人受伤，甚至留下带血的鳞片，对手的实力绝对不弱，很可能是镇域侯派来的人。
云峥握紧长刀，眼神变得坚定：“不管发生了什么，我们都得下去看看。如果鲛人真的遇到危险，我们不能坐视不管，而且海神遗迹的神契碎片，也需要他们的指引才能拿到。”
苏清瑶点头，将凤凰纹碎片贴在眉心，闭上双眼。片刻后，她睁开眼，红光从碎片中蔓延，在三人周围形成一道半透明的护罩：“凤凰神力能隔绝海水，还能净化轻微的混沌能量，我们可以借着护罩下潜。墨尘，你的机关能支撑我们在渊底行动吗？”
墨尘从工具箱里取出三双金属靴，靴底装有螺旋状的推进器：“这是‘潜渊靴’，能借助灵脉能量驱动，在水下的速度比鲛人还快。不过渊底压力很大，我们得尽快找到遗迹，不能在水下待太久。”
三人装备妥当，同时跃入渊水。护罩接触海水的瞬间，泛起一圈红色涟漪，将海水隔绝在外。渊水深处一片漆黑，只有护罩的红光和潜渊靴的绿光，照亮了周围有限的区域。水下寂静无声，只有潜渊靴推进器发出的轻微嗡鸣，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、不明生物的低吼声。
下潜约莫半柱香的时间，周围的珊瑚丛越来越密集，也越来越诡异。那些珊瑚的颜色从灰黑逐渐变成暗紫，表面渗出粘稠的汁液，散发着淡淡的腥气。苏清瑶的护罩遇到汁液时，红光微微闪烁，汁液接触到护罩，立刻化作一缕黑烟消散。
“这些珊瑚被混沌能量污染得很严重。”苏清瑶的声音透过护罩传来，带着一丝吃力，“护罩的能量在慢慢消耗，我们得加快速度。”
就在这时，墨尘突然停下，指着前方一处珊瑚礁：“那里有鲛人的踪迹。”众人望去，只见珊瑚礁下，躺着一具鲛人尸体。那鲛人通体银蓝，腹部有一道巨大的伤口，伤口边缘呈现黑色，显然是被混沌能量所伤。他的手中，还紧紧攥着一枚破碎的贝壳，贝壳上刻着鲛人部落的图腾。
云峥蹲下身，小心地掰开鲛人的手指，取下贝壳。贝壳内部，刻着几行模糊的鲛人文字。苏清瑶辨认片刻，脸色愈发沉重：“上面写着‘外人闯入’‘混沌之影’‘遗迹危险’，还有一个地名——‘泣珠湾’。泣珠湾是鲛人部落的聚居地，看来他们的部落遇到了袭击。”
“袭击他们的，会不会是镇域侯的人？”墨尘问道。
云峥摇头：“不好说。风邪已经死了，镇域侯如果再派人来，应该会派更厉害的角色，但贝壳上提到的‘混沌之影’，听起来不像是人族的称呼。而且你看这伤口，”他指着鲛人的腹部伤口，“伤口边缘很整齐，不像是被刀斧所伤，更像是被某种利爪撕开的，而且带着明显的混沌能量侵蚀痕迹，说不定是……”
“是蚀灵？”苏清瑶接口道，语气里带着不确定，“可蚀灵一般只在灵脉充沛的地方出现，深海里的灵脉能量被压制，怎么会有蚀灵？”
就在三人争论时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水流的震动。墨尘的潜渊靴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，靴底的绿光变得暗淡：“不好！有大量的水兽朝我们这边过来了！”
众人立刻做好战斗准备。很快，黑暗的海水中出现了无数双幽绿的眼睛，那些水兽形似鲨鱼，却长着三只头，牙齿上沾满黑色的汁液，正是之前探渊鱼遇到的渊魔章的同类，只不过数量更多，体型也更大。
“这些渊魔章被混沌能量控制了！”苏清瑶喊道，凤凰神力再次爆发，护罩的红光变得耀眼，“它们的目标是我们，我们必须冲出去，前往泣珠湾！”
云峥点头，长刀上凝聚起龙纹神力，金色的光芒在水下格外醒目。他挥刀斩出，一道金色刀气划破海水，将最前面的几头渊魔章拦腰斩断。黑色的汁液从伤口中涌出，却被护罩的红光净化，化作黑烟消散。
墨尘操控潜渊靴，速度提到最快：“跟我来！我知道一条近路，能避开这些水兽！”他带着两人朝着珊瑚丛深处冲去，那里的珊瑚更加密集，形成了一条狭窄的通道。渊魔章体型庞大，无法进入通道，只能在外面疯狂冲撞，珊瑚枝桠断裂的声音在水下回荡。
通道尽头，终于出现了光亮。那是一片圆形的海湾，海湾底部铺满了白色的珍珠贝，珍珠贝散发着柔和的白光，照亮了整个海湾——这里正是泣珠湾。
可眼前的景象，却让三人的心沉了下去。
泣珠湾的珍珠贝大多已经破碎，白色的贝肉散落在海底，泛着黑色的腐臭。海湾中央的鲛人聚居地——一座由珊瑚和珍珠搭建的宫殿，此刻已经坍塌了大半，宫殿周围的海水中，漂浮着数十具鲛人的尸体，伤口与之前遇到的鲛人尸体如出一辙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墨尘的声音带着震惊，他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，“鲛人部落到底遭遇了什么？”
苏清瑶的眼眶有些发红，她走到一具鲛人尸体旁，轻轻合上对方的眼睛：“这些鲛人都是为了守护遗迹而死的，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。”
云峥握着长刀，眼神变得锐利。他环顾四周，突然注意到宫殿坍塌的废墟中，有一道微弱的蓝光在闪烁。三人立刻朝着废墟走去，小心翼翼地搬开断裂的珊瑚枝桠。
蓝光的来源，是一枚拳头大小的蓝色晶石，晶石被一只鲛人紧紧抱在怀里。那鲛人已经没了气息，但双手仍死死护着晶石，晶石表面刻着与海神遗迹相关的符文，正是鲛人部落用来守护遗迹的“镇海晶”。
“镇海晶是鲛人部落的圣物，能压制渊底的混沌能量，保护遗迹的入口。”苏清瑶解释道，“现在镇海晶的光芒很微弱，看来是为了抵抗袭击者，消耗了太多能量。”
墨尘检查了一下镇海晶，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，突然说道：“你们有没有发现，这些鲛人的尸体虽然多，但没有打斗的痕迹，像是……突然遭到了袭击，来不及反抗。而且，袭击者的目标似乎不是鲛人，而是……”
“是神契碎片？”云峥接口道，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，“如果袭击者不是镇域侯的人，也不是蚀灵，那会是谁？”
就在这时，苏清瑶手中的凤凰纹碎片突然剧烈震动起来，红光与镇海晶的蓝光交织在一起，指向宫殿废墟的深处。三人顺着碎片的指引，在废墟底部发现了一道暗门，暗门上刻着海神的图腾——一只手持三叉戟的人鱼。
墨尘试图打开暗门，却发现暗门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缝，裂缝中渗出淡淡的混沌能量。“暗门被人打开过，而且用混沌能量破坏了门锁的符文。”他皱着眉，从工具箱里取出几根铜针，小心翼翼地插入裂缝中，“我需要一点时间，才能修复符文，打开暗门。”
云峥和苏清瑶警惕地守在暗门两侧，注意着周围的动静。水下的寂静再次笼罩下来，只有墨尘修复符文的细微声响，以及远处渊魔章偶尔传来的嘶吼。
“云峥，你看那里。”苏清瑶突然指向暗门上方的珊瑚壁，那里有一道新鲜的抓痕，抓痕边缘同样带着混沌能量的残留，“这抓痕很新，应该是袭击者留下的，而且抓痕的形状……和之前渊魔章的爪子很像，但更大，更锋利。”
云峥的瞳孔骤然收缩：“你的意思是，袭击鲛人的，是被混沌能量控制的渊魔章？可渊魔章怎么会主动攻击鲛人部落，还知道暗门的位置？”
这个问题，没有人能回答。墨尘修复符文的手停了下来，抬头望着两人，眼神里带着担忧：“暗门的符文修复好了，但我总觉得，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。”
云峥深吸一口气，握紧长刀：“不管里面有什么，我们都必须进去。神契碎片关系到九域的安危，而且鲛人部落的仇，我们也得替他们报。”
他示意墨尘打开暗门。墨尘点点头，将最后一根铜针插入裂缝，然后转动铜针。暗门上的海神图腾突然亮起蓝光，图腾中的三叉戟缓缓转动，暗门“轰隆”一声，朝着两侧打开。
暗门后，是一条通往渊底的通道，通道壁上镶嵌着发光的珍珠，照亮了前方的路。通道深处，传来隐约的水流声，还有一种……类似心跳的低沉声响。
三人对视一眼，同时迈步走进通道。他们不知道，通道尽头等待着他们的，不仅是海神遗迹的秘密，还有一个足以颠覆他们认知的真相。而东海渊的平静，不过是更大危机来临前的短暂序曲。
读书三件事：阅读，收藏，加打赏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