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过后的清晨,城市尚未完全苏醒,但网络世界早已炸成一片火海。
古玩协会官网那条冰冷的公告,像一记丧钟,砸碎了无数人的期待——【关于撤销林渊“青年鉴宝大赛”总冠军资格的声明】赫然挂在首页头条。
理由写得冠冕堂皇:“参赛资格不符,涉嫌冒用他人推荐函”。
可这八个字,却如刀刻般剜在每一个亲眼见证过林渊风采的人心头。
“放屁!”小柳猛地拍桌而起,屏幕上的热搜榜单不断攀升,“#林渊造假门#”、“#草根逆袭神话破灭?#”,词条下清一色是质疑与嘲讽。
她指尖颤抖地点开一条直播回放——那是决赛现场,林渊站在聚光灯下,面对三件真假难辨的宋代官窑瓷器,仅凭一眼,便指出赝品釉面气泡结构异常,胎体密度不对,甚至连作伪者惯用的化学染色剂都说了出来。
全场死寂,评委集体起立鼓掌。
而现在,这些人呢?
赵虎带着他那一帮所谓“正统出身”的弟子,在媒体发布会上西装笔挺地冷笑:“乡野村夫也配拿国家级资质?别以为蒙对几件破烂就能洗白出身!滚回你的地摊去!”
镜头前,他翘着二郎腿,语气轻佻,仿佛踩的不是一个人的荣誉,而是整个底层的命运。
可没人知道,此刻的林渊正坐在一间老旧公寓的窗边,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,映出他沉默的身影。
他没愤怒,也没急着辩解。
只是轻轻摩挲着手腕内侧一道淡淡的疤痕——那是昨夜幻象残留的灼痛感。
这是杀局。
“他们不敢否定我的眼。”林渊低声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所以就否定我的人。”
话音未落,柳姨推门而入,脸色铁青。
“查到了。你那份推荐函上的签名确实是伪造的,笔迹来源是前任评审委员周德海……但他昨天凌晨三点乘坐私人飞机离境,现在人在柬埔寨,通讯全断。”
她将平板递过去,一份加密档案缓缓展开:报名系统日志显示,修改推荐人信息的操作发生在比赛前三天,IP地址跳转了七层代理,最终源头指向一个从未登记过的内部权限账户。
“这不是违规,是清洗。”柳姨咬牙,“有人不希望你站在那个领奖台上,更不希望你继续出现在公众视野里。”
林渊冷笑。果然如此。
从湘西地图到‘天机点’,从守陵人幻象到神秘令牌……每一步都在逼近某个禁忌真相。
而对方终于按捺不住,率先出手,用最卑劣的方式将他抹黑、驱逐。
可他们忘了——真伪,从来不该由出身决定。
“小柳。”林渊忽然抬头。
躲在电脑后的小姑娘一愣:“啊?”
“把那天决赛的所有录像剪出来,尤其是我拆穿赵虎送上去那件‘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’的部分。”他眼神渐亮,“再加一句话——”
“一个瞎子都能听出千年的声音,你们睁着眼,却只看得见出身?”
小柳眨了眨眼,随即咧嘴一笑:“懂了,这就给你整活儿!”
当晚十一点,一条短视频悄然上线。
标题朴素:《谁有权定义真假》。
没有煽情音乐,没有夸张特效,只有林渊冷静的声音和精准的手势,一层层剥开文物伪装的外衣。
评论区瞬间爆炸。
“卧槽!这才是真正的专家!”
“我老家县城也有个地摊王,三十年看货不出错,结果连协会会员都当不上!凭什么?”
“楼上 1,我们这些民间藏家被压太久了!”
二十四小时内,播放量破千万,转发百万,话题热度一路冲上榜首。
越来越多的收藏爱好者自发组织“万人联署”,要求古玩协会公开调查程序漏洞。
舆论的风向,开始逆转。
而在协会大厦顶层,秦会长独自站在落地窗前,手中文件被捏得皱成一团。
窗外霓虹闪烁,映不出他脸上的半分光彩。
手机突然震动。
他低头一看,陌生号码。
犹豫片刻,还是接通。
电话那头,没有寒暄,只有一句低沉沙哑的话:“明天中午十二点前,你亲自宣布林渊作弊。”顿了顿,声音更冷了几分。
“否则,明早八点,全网都会知道——某位德高望重的会长,三年前收受苏氏集团两亿黑金,换来的,是一纸‘文物特许拍卖权’。”
咔哒,通话结束。
秦会长僵立原地,额角渗出冷汗,手指微微发抖。
他缓缓抬头,望向办公室墙上悬挂的“十三珍归位”宣传海报——中央位置,本该闪耀着林渊的名字,如今已被红笔狠狠划掉,只剩下一个刺目的空白。
就像命运,正在无声崩塌。
暴雨洗过的城市,像被剥去了一层浮尘,空气中还残留着湿漉漉的寒意。
古玩协会大厦顶层,秦会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,皮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,却压不住他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那通电话如同毒蛇钻入耳中,冰冷、精准、致命。
“要么你亲自宣布林渊作弊,要么明天头条就是‘某会长收受苏氏黑金’。”
每一个字都像钉子,狠狠凿进他的颅骨。
三年前的事,本该随着那份秘密协议埋进地底,可如今竟被人赤裸裸掀开,连金额、时间、交易细节都分毫不差!
他猛地抓起桌角的茶杯,指尖发颤,热茶泼洒在西装裤上也浑然不觉。
就在这时,目光扫过办公桌上那份尚未公开的文件——《关于青年鉴宝大赛评审结果复核意见书》。
二十一位资深鉴定师联名签署,红章如血。
其中赫然有陈老的名字——当年故宫文物南迁亲历者,九十七岁高龄,业内公认的“活国宝”。
他在附言中写道:“此子观物如见魂,断代如读史,百年罕见,实乃天授之才。”
秦会长的手指缓缓抚过那行字,心头一阵刺痛。
他知道真相。
林渊没有造假,反而是这场规则最干净的人。
可正因如此,他才更危险。
某些人要的不是公平,而是秩序——一个由门第、背景、资源构筑的铜墙铁壁,不容许一个地摊小子用一双“怪眼”轻易击穿。
手机再次震动。
这次是财经频道的紧急推送:《重磅!匿名举报牵出亿元走私文物流向私人拍卖会》。
秦会长瞳孔骤缩,点开新闻。
报道内容触目惊心——一批国家一级文物通过地下渠道流入海外藏家手中,背后涉及“十三珍归位”计划,而这份命名文件,竟与古玩协会内部档案编号完全一致!
录音、账本扫描件、资金流向图……证据链完整得令人窒息。
最让人心头一震的是结尾那句:
“信息提供者代号‘梅影’,据信与近期多起文物保护事件有关。”
“梅影?”秦会长喃喃自语,忽然浑身一震。
他记得,三年前一场秘密拍卖会上,有人以一枚银梅令拍下一尊辽代佛首,转手捐赠给了国家博物馆。
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是神秘慈善家,无人知晓其真身。
而现在……
窗外雷声滚滚,仿佛天地都在怒吼。
与此同时,一条条消息在网络上炸开。
“卧槽!原来林渊说的‘十三珍’是真的?!”
“我靠,这背后水这么深?协会高层早就腐败了?”
“草根打假官僚,现在官僚自己爆雷?爽!”
舆论彻底逆转。
警方连夜成立专案组,文物局启动紧急调查程序。
原本围剿林渊的“打假联盟”,此刻人人自危,赵虎更是紧急关闭所有社交账号,躲进了乡下别院。
而风暴中心的那个人——
傍晚六点三十七分,古玩城东门。
一名青年拄着一根乌木拐杖,缓步走来。
雨水顺着他的墨镜滑落,肩头微湿,衣角沾泥。
他看不见路,却走得极稳。
身后跟着几个自发聚集的民间藏家,沉默相随,宛如护送英雄归位。
林渊在协会大门前站定,抬头,仿佛能穿透那扇厚重的青铜门,看到里面那些颤抖的灵魂。
“你们可以剥夺我的奖杯。”他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传遍广场,“但夺不走我看过的每一段历史。”
人群寂静。
“汝窑洗,我已捐赠国家博物馆。它不属于任何一个人,只属于千年文明的一缕呼吸。”
他顿了顿,嘴角扬起一抹冷笑。
“问心无愧,何惧除名?”话音落下,整条街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。
风止,雨歇,连喧嚣都为之屏息,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低沉的引擎轰鸣。
一辆黑色防弹轿车缓缓驶近,车身漆黑如夜,车灯划破暮色,照亮了林渊苍白却坚毅的脸。
右侧车窗无声降下。
一张冷艳至极的侧脸浮现出来。
眉如远山,眸似寒潭,唇角微勾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苏媚瑶。
她终于摘下了伪装成落魄少女的面具,一身剪裁凌厉的黑色套装,衬得气质如刀锋般锐利。
“林先生。”她的声音清冷,像雪落在琉璃瓦上,“我想和你谈谈关于‘天机阁’的事。”
她抬手,掌心躺着一枚银质令牌——梅花为纹,边缘铭刻古篆。
“顺便……恭喜你,成了全国最出名的瞎子。”
林渊站在原地,虽目不能视,却仿佛“看”到了那枚令牌中流转的古老气息。
嗡——
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鸣,在他识海深处震荡。
那是真实之眼的预警,也是命运齿轮再次转动的征兆。
他缓缓抬起手,指尖将触未触那枚银梅令。
就在这一刻,远方天际,一道猩红火光冲天而起,映亮半边夜空。
众人回首望去——那是藏珍阁的方向。
而此时,谁也不知道,那场大火之后,等待他们的,将是怎样一场腥风血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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