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边刚泛出灰白，街角便利店的卷帘门哗啦一声被拉开。叶凡站在诊所门口，风衣领子竖着，口袋里的纸条已经被体温焐热。他没回头，脚步也没停，径直穿过街道，朝着西巷方向走去。
琉璃瓶贴着胸口，里面的毒粉遇灵液后仍残留一丝幽蓝光晕，像呼吸般微微起伏。他一边走，一边用指腹摩挲瓶壁，感受那点微弱的波动节奏。每一步落下，都刻意避开监控探头的死角盲区。他知道，药王谷在这片城区布了眼线，太张扬的气息会立刻引来围堵。
三岔路口，他停下。从袖中抽出一根金针，轻轻刺进砖缝。阴寒之气顺着针身传来，断断续续，像是被人刻意掩盖过。他又换了个方向试了一次，第三次才确认气息流向——西北偏北，夹在两条窄巷之间的老宅区。
那是地图上标红的“西巷十三号”。
走近时，天已亮了些。门面是个不起眼的中药铺，匾额写着“济元堂”，字迹斑驳。门口摆着两盆半枯的草药，叶子边缘发黑，显然是长期受阴气侵蚀。他没进门，绕到后巷，枯井就在墙根处，井口塌了一角，藤蔓缠得密实。
叶凡蹲下身，掌心按在井沿。真气缓缓渗入，触到底部残存的水汽。他闭眼，指尖微颤，引导水分子升腾，在空中凝成极细的丝线——听露丝成了，贴着墙面无声攀爬，钻进屋内缝隙。
里面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。
“你派人去他诊所撒蚀脉散？”是林婉儿的声音，压得很低，却带着怒意，“若他因此废功，我永不原谅！”
“那小子用的是‘玄天针法’。”另一个声音冷硬如铁，“必是叶家人。二十年前那一脉就该斩尽杀绝，现在冒头，不除必成大患！”
“他是救过我的人！”林婉儿几乎喊了出来，“你动他，就是在逼我反出药王谷！”
“你忘了你是谁生的？谁养的？谁教的？”那声音陡然拔高，“别让我再看到你护着他。今晚之前，我要看到他的修为被锁，明白吗？”
沉默了几秒。
然后是脚步声，急促地往外走。听露丝断裂，水汽散落，滴回井底。
叶凡睁开眼，手指一收，金针滑入袖袋。他站起身，拍了拍风衣下摆的灰尘，转身从正门台阶走了上去。
木门虚掩着，他没敲，直接推开了。
堂内陈设古旧，药柜靠墙立着，香炉燃着半截灰。中央坐着一个灰袍老者，面容清瘦，眼神锐利，正是药王谷主。他抬头见叶凡进来，眉头一皱，手已搭上扶椅机关。
叶凡没给他反应的机会。
手腕一抖，三根金针呈品字形飞出，钉入门框两侧与天花板交界处，发出轻微的“叮”三响。紧接着，一道无形气劲扫过，房门轰然关闭，又被某种力量死死封住。
“你们药王谷的东西，不该出现在我的药柜里。”叶凡站在三步之外，声音不高，却像刀锋刮过石面。
谷主冷笑：“你擅闯我药王驻地，还敢倒打一耙？蚀脉散是我谷禁药，岂是你能随意栽赃的？”
“栽赃？”叶凡往前踏了一步，“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我昨晚刚突破练气中期，你就派人往我保温箱撒毒？为什么你徒弟用的撬锁工具，留下的金属屑和幽蟒会的制式完全一致？还有——”他目光转向门口，“刚才那个背着药囊走出去的人，是不是叫林婉儿？”
谷主脸色微变，但很快镇定下来：“她只是执行任务，无关紧要。”
“无关紧要？”叶凡忽然笑了，“可她昨晚帮我稳住气海，今天早上又为你撒毒，你觉得我会信这种鬼话？”
话音未落，他突进！
一步跨至谷主面前，右手闪电般探出，一掌按在其膻中穴上。真气如针，瞬间刺入经脉深处，沿着奇经八脉疾速游走。
谷主猛地呛出一口血，整个人往后仰去。
叶凡不松手，反而加力，真气如钩，直逼其丹田上方三寸——那里藏着一团淤积多年的黑气，早已与经络纠缠不清。
“啊——！”谷主痛吼，双手欲抬，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压制在扶手上，动弹不得。
片刻后，叶凡收掌。
一团黏稠如墨的黑血从谷主口中喷出，落在地面“滋滋”作响，冒出腥臭黑烟。
谷主瘫在椅上，脸色惨白，呼吸急促：“这……这是‘太乙神针’的逼毒手法……你怎么会？”
“你欠的命，还没算完。”叶凡冷冷看着他，“二十年前，是谁用‘玄天针法’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？是谁替你挡下宗门追杀，结果自己失踪？你现在却派人在我的药柜撒蚀脉散？”
谷主瞳孔剧烈收缩：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这些？”
“因为救你的人，是我娘。”叶凡声音沉了下来，“而你，不但没报恩，反而参与围剿她所在的支脉。现在，你还想对我下手？”
屋内一片死寂。
就在这时，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接着是药囊落地的轻响。林婉儿站在门口，脸色发白，显然听到了最后几句。
她盯着谷主，声音发抖：“你说过……当年的事与你无关……你说你是被迫的……可你明明活下来了，还当上了谷主……那你为什么不找她？为什么不查真相？”
谷主喘着气，没说话。
林婉儿转向叶凡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只挤出一句：“我没有撒毒……我拦不住他们……但我真的……没有动手。”
叶凡看着她，目光复杂。
他知道，有些事不能全信，但也有些事，骗不了人。比如她昨夜帮他稳住气海时，真气流转的轨迹毫无保留；比如此刻她眼中那份真实的震惊与痛苦。
他没回应，而是转头看向谷主：“蚀脉散从哪来的？谁批准使用的？幽蟒会和你们是什么关系？”
谷主咳嗽两声，嘴角又溢出血丝：“你以为……我会告诉你？药王谷不是你能威胁的地方。就算你知道过去，也改变不了什么。叶家已经没了，你一个人，翻不起浪。”
叶凡冷笑。
他抬起手，手中金针微微颤动。
“那你试试看，我能不能让你把剩下的毒也吐干净。”
话音刚落，针尖微闪，就要再度逼近。
就在这时，林婉儿突然冲上来，挡在两人之间。
“够了！”她大声道，“你们都想问真相，那就一起查！但现在互相残杀，只会让幕后的人笑！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，但至少……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！”
叶凡的手停在半空。
针尖离她咽喉不到一寸。
屋外风穿堂而过，吹动香炉里的余灰，洒下一小撮灰烬，正好落在翻开的医案上，盖住了半个“玄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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