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尘呛得喉咙发紧,我撑着断墙站起来,背上压着的碎石滚落一地。青铜匣还紧紧夹在怀里,外皮焦黑,却仍有余温。头顶的震动已经停了,可四周死寂中透着不祥,仿佛整座山都在喘息。
南宫玥靠在墙边,一只手抓着腰间的软鞭,指节泛白。她抬头看我,嘴唇动了动,没出声,只抬手指向后殿深处。
“那里……有密道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。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一面厚重的石壁立在残垣尽头,表面覆着灰土,隐约能辨出几道刻痕。我一步步走过去,脚步踩在碎砖上发出咯吱声响。
走近才看清,那四个字——“沈氏密道”,笔锋凌厉,带着一股熟悉的劲道。我的心跳猛地一沉。这字迹,和我剑柄上那个“舟”字,出自同一人之手。
我没再迟疑,将铁剑插进石缝试探。左侧凹槽边缘有明显磨损,像是被人反复推动过。我正要发力,身后传来一声闷响。
回头一看,南宫玥踉跄上前,用簪子撬动石壁下方一处隐蔽的枢钮,同时掌心贴住墙面用力一推。轰的一声,石壁缓缓向内滑开,一道幽深通道显露出来,冷风扑面而来,夹着腐朽木头的气息。
我伸手探入,通道内漆黑一片,脚下是石阶向下延伸,不知通向何处。刚要迈步,眼角忽然扫到角落里半截烧尽的焰火棍,躺在碎石堆中,指尖尚存温热。
南宫烨来过。
他没死,也没走远。
我攥紧铁剑,转身扶住南宫玥的胳膊:“走。”
她点点头,脚步虚浮地跟着我往前挪。就在我们即将踏入密道口时,身后破空之声骤起!
寒光直取后心。
我猛一侧身,枪尖擦着肩头划过,布料撕裂,皮肤火辣作痛。回身一看,慕容垂竟从废墟中跃出,手中长枪由寒月钩改铸而成,枪尖泛着幽蓝光泽,显然淬了剧毒。
他一言不发,第二枪已至,直刺咽喉。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银影横空掠来。
慕容雪自侧方扑出,双剑交叉格挡,铛——!金铁交鸣震得人耳膜生疼,火星炸裂四散。她整个人被震退三步,脚下一滑,单膝跪地,嘴角溢出一丝血线。
“你还能动?”我低喝。
她没答,只是咬牙撑起身子,双剑重新架在胸前,剑身裂痕如蛛网蔓延至护手根部,轻轻一颤便发出细微崩裂声。
“别管我。”她盯着慕容垂,声音冷得像冰,“你们先走。”
我不动。
她猛地转头瞪我:“我说了,走!”
那一眼,像刀子剜进心头。我喉头一紧,拽着南宫玥一步跨入密道口。身后,慕容垂冷笑一声,枪势再变,直逼慕容雪胸口。
就在这刹那,一道弯刀破空而至。
乌恩其从密道阴影中冲出,右肩裹着染血布条,左手掷出弯刀。刀锋精准劈在枪杆中段,金属断裂声刺耳响起,长枪应声折断。他落地未稳,怒吼如雷:“快进去!这地撑不了半柱香!”
我回头看了一眼。
慕容雪站在密道入口边缘,银发凌乱披散,脚踝银铃轻颤。她双手持剑,剑尖指向门外的黑影,背对着我们,像一座不肯倒下的碑。
“沈怀舟。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清晰传入耳中,“记得……把我的剑带出去。”
我没应,只觉胸口堵得发疼。
南宫玥用力拉我一把:“再不走,谁都出不去!”
我咬牙转身,抱着青铜匣冲入密道深处。脚步刚踏下第一级台阶,身后轰然巨响,石壁开始闭合。最后一瞬,我回头望去——
慕容雪仍站在原地,剑未收,身未退。
石门合拢前,我看见慕容垂举着断枪逼近,脸上挂着阴冷笑意。她抬起左臂,剑气凝聚,准备迎击。
然后,黑暗吞没一切。
通道内伸手不见五指,只有脚下石阶冰冷坚硬。我靠着墙缓了口气,耳边只剩自己粗重的呼吸。南宫玥在我身旁喘息,手还在抖,却始终没松开软鞭。
“你还撑得住?”我问。
“死不了。”她靠在我肩上,声音微弱,“往下走就行……娘说过,这条道通山腹,出口在溪谷北岸。”
我点头,将青铜匣塞进怀里,握紧铁剑继续前行。每一步都走得极慢,生怕脚下有机关。空气潮湿发闷,越往深处,温度越低。
走了约莫半盏茶工夫,前方出现微弱光亮。不是日光,而是某种青白色荧光,映在石壁上泛着冷意。靠近才发现,那是嵌在岩缝中的矿晶,零星分布,勉强照出路。
再往前十余步,通道突然分岔。
左右两条路,形制相同,皆向下倾斜,看不出哪条更安全。我停下脚步,仔细观察地面痕迹。左边石阶上有浅淡拖痕,像是有人爬行留下,一直延伸进黑暗。
“走右边。”南宫玥忽然说。
“为什么?”
“左边……太干净了。”她喘着气,“拖痕太新,像是故意留的。”
我盯着那道痕迹,眉心隐隐发烫。玉佩贴在胸口,似乎比刚才更热了些。
正欲动身,身后通道深处传来一声撞击。
不是塌方。
是重物砸在石门上的声音。
一下,又一下。
有人在外面撞门。
我和南宫玥对视一眼,谁都没说话。那声音持续不断,越来越急,像是不甘心就此被困。
“他不会放弃。”南宫玥低声说。
我没有回答,只将铁剑握得更紧。
继续向前,右侧通道逐渐收窄,两旁岩壁变得粗糙,脚下石阶也不再规整,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攀爬。南宫玥体力渐竭,几次差点摔倒,我都及时扶住她。她的手越来越凉,呼吸也越来越浅。
不知过了多久,前方终于出现一道铁栅栏,锈迹斑斑,横在通道中央。后面是一间小室,石桌上摆着一盏油灯,灯芯竟还在燃烧,火苗微微跳动。
我皱眉走上前,伸手碰了碰灯座。
灰厚,但灯油未干。
有人刚来过。
我迅速环顾四周,室内无窗,只有一扇矮门通向更深处。门边墙上刻着一行小字:“过此门者,勿念归途。”
南宫玥扶着墙站稳,看着那行字,忽然笑了声:“真是疯子才修这种地方。”
我也笑了一下,随即推开铁栅栏。金属摩擦发出刺耳声响,在狭窄空间里回荡不休。
刚跨过门槛,脚下忽然一滑。
低头看去,石板边缘有暗红色污渍,湿的。
我蹲下伸手一抹,指尖沾上黏腻液体。
不是水。
是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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